道罢她再不多言,恨瞥他一眼,径直起身,莲步疾匆,掀帘进了里屋。转至屏风后,怡珍停步细听,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先是一喜,以为傅谦进来哄她了,然而这脚步声却不是朝向里屋,而是越来越远,似是出了屋子。
眼见珍姨娘眸间盈忿,面色涨红,小嘴儿紧抿着,心口起伏剧烈,似是强压着一口闷气,采茶忙劝道:
“现在八夫人有身孕,八爷不可能与她亲热,您尽管放心便是,千万别动怒,当心动胎气。”
她在乎的不是傅谦是否和钰娴亲热,而是傅谦对她的态度,以往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不满,傅谦肯定会顺从她的意思,今晚她明明生气了,这么明显他都看不出来吗?居然还要去织霞苑?他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不来哄她了吗?思及此,怡珍心头越发悲凉,只觉自己的处境凄凄惨惨,不由苦笑连连,
“先前信誓旦旦,而今得到了便不再珍惜,男人的情意看似深重,实则浅薄。”
采茶身为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比她更理智,好言宽慰道:
“姨娘您不能这么悲观,现在八爷是您唯一的倚仗,您得哄着他才是,您看八夫人,不动声色,故作大度,八爷便对她心软了,所以八爷要去织霞苑时,您最好别拦着,免得八爷为难,甚至觉得您小气,影响你们的感情。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最主要的还是您腹中的骨肉,只要您能为八爷添个长子,那您在八爷心中的位置定然更稳固,太夫人也会高看您一眼,所以好好安胎才是最重要的。”
姨娘心细,惯爱胡思乱想,采茶生怕姨娘一动怒会伤及孩子,若然连孩子也没了,那太夫人更不会善待她,她们做丫鬟的,下场会更惨。
是以采茶很希望珍姨娘能保住这一胎,平安诞下子嗣,在府中站稳脚跟,她身为姨娘的丫鬟,面儿上也有光,不至于总被人欺负。
纵使怡珍心里不平气,傅谦已离开,她不可能去追去闹,她的尊严不允许她这么做,只得独自就寝,迫使自己不要管他。
出得阁楼,夜色渐昏,乌压压一片,将大地笼罩,天幕尚未完全黑透,周遭院落的灯火已然陆续点亮,一阵秋风吹来,丝丝凉意中裹杂着些许木芙蓉的香气,傅谦呼吸顿畅,深呼一口气,莫名感到轻松。
路上瞧见织霞苑的小厮在送大夫,傅谦将其叫住,问他是谁病了。
小厮低头答得恭敬,“夫人身子抱恙,初雪姐姐差奴才去请的大夫。”
问及病因,傅谦才知,原来钰娴的手起了浸淫疮,又疼又痒,奈何她现下有孕,家中所备的药膏不敢随便乱用,这才请了大夫去瞧。
得知此事后,傅谦眉头微蹙,负手轻嗤,“夫人身子不适,怎的也没人过来知会一声?”
“少爷息怒,奴才本想过去的,但夫人说不是什么大毛病,无谓去打扰您,不许奴才过去,奴才不敢违抗啊!”
若非他今日碰巧撞见,她打算一直瞒下去吗?闷叹一声,傅谦没再追究,摆摆手让小厮退下,而他则快步去往织霞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