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的题目,阅读理解和作文可以说是答非所问,林栖总算明白他是怎么能把语文考出七十分的了,这位校霸同学作文开篇第一行就跑题了,能得十分完全是阅卷老师人美心善,看他写了这么多字给的辛苦分。
林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么快就跑题的,跑题效率不输于任何打着最快启动引擎的超跑,那些跑车设计师都该来和校霸取取经。
他看完试卷,瞥了某人一眼。
池越仍旧背着他,一言不发,从背影里都能感觉到自闭的气息。
林栖把他揪过来,面对自己。
池越随他折腾,垂着脑袋,像一只了无生趣的小狗。
林栖摸摸他的头:别这样,我不笑话你。
池越:那你之前不说话是为什么?
林栖:。
其实有些事是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我看完你的试卷了,林栖组织语言,缓声说:你考的在老师眼里是不太好,不过也不能说不好。
池越抬起头:?
我先问你,你觉得什么是语文?
池越慢慢回:语言和文化?
对,谁都知道,语文就是语言和文学文化的简称。语言是说话的艺术,妙语连珠是很会说话,言简意赅也是很会说话,前者能够把一件事物形容得绘声绘色,后者能够用简单的语言表达出复杂的思想或者要求,这些都很厉害。那么,池越,假如你现在是春晚导演,你要选择主持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林栖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和试卷没什么联系,池越眨了一下眼睛,害羞得就像是第一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慢吞吞说:选妙语连珠的。
林栖笑着问:为什么?
池越很乖地回:因为要热闹。
为什么不选另一个?
不合适。
对,是不合适,而不是言简意赅有错。林栖拿起笔,在池越的理解题上画了一道:池越,语文试卷也是这样,你没有得到分数,不是因为你的理解有什么错误,而是因为你的答案不适合出现在试卷上。
池越的语文一直很糟糕,耐性不好的老师会骂他不开窍,耐性好的会一遍遍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答案遇到理解题应该要从什么角度思考问题,可是没有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答案是错的。
明明他觉得自己没错。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他,不是他错误,只是不适合。
池越看着林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往他身旁靠了靠。
他想和林栖亲近,在这个人看到他自认最丢脸的一面后也没有嘲笑他、而是温柔地替他分析原因后,靠近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林栖察觉到他的靠近,却也没有多想,只是顺手用笔轻轻敲了敲他额头:你是不是那种老师问你为什么鲁迅先生要写两棵枣树,你说因为它们两棵就是枣树的学生啊?
池越:
怎么揭人老底。
除了鲁迅本人,谁也没办法真正猜透他在写两棵枣树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你的回答不能说是错,林栖说:不过在语文试卷上,你这么写就会一分也得不到,因为你写的不是老师要的答案。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们给的答案写,别的答案不行吗?池越问。
林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池越很倔,就和他不在意被那么多人排挤和辱骂一样,他同样会在考试的时候犯倔,坚持认为自己的答案正确,坚持考不及格。
理科还有固定的演算过程,文科没有,也怪不得他总是文科考得这么差。
为什么林栖问:池越,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参加高考吗?
池越不确定地回:几百万?
这是前几年的数字,现在有一千多万,以后还会更高。林栖慢条斯理地解释:你把考生当做商品,高考当做出厂测试,答案就是一种标准,如果没有这道标准,一千多万人,人人都各抒己见,你让老师怎么改得过来。
可以当做都正确啊。池越嘀咕。
同学,林栖爱怜地说:你觉得正确答案是什么呢?是在故弄玄虚,还是为了高深莫测而高深莫测?都不是,它只是在训练你的思维,它在教你怎么去阅读文学。如果连这道标准都够不着,你让老师怎么相信你有理解文学的能力?
池越终于听明白了,林栖哥哥是在委婉地告诉他,智商不够的傻子连书都看不懂,还要怎么往更深奥的方向学?
池越犹豫地问:你是不是在骂我?
林栖诚恳地说:真的没有。
池越表情还是怀疑。
林栖开始跳转向下一个话题:来说说你的作文吧。
池越一眨不眨地、认真地看着他:嗯。
池越的作文也跑题了,人家要写春天,池越第一段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概括起来也就是八个字讨厌春天,老子不写。
林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气,转过眼睛:除了跑题以外,别的都还好。
可能是他说话的语调太云淡风轻了,仿佛只是犯了一点微小的错误,以至于池越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跑题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仍旧紧盯着他:哪里好?
林栖面不改色地说出生平最违心的话:哪里都好,文采斐然。
作者有话要说:客套话,别信(。
外面寒风凛冽,星月湾里温暖如春。
他被这懒得理所当然的态度震撼了一秒,默默地说:我可以帮你拿。
这是你说的哦。
池越别扭地应了一声:当然。
第40章
池越低声回:不凶。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林栖眨了下眼,有看过来的趋势。
池越立刻收回视线。
不是怕,是池越顿了一下。
林栖列出池越的一二三点缺陷,制定了解决办法,先学会抓稳主题,拓展词汇量,积累素材,最后再学.运用。
看起来和老师教的没有什么不同,但实践起来区别很大,老师只会给池越解决的办法,不会陪他一起练习,没办法,老师们都很忙,池越理解。
池越写着写着,情不自禁偏过头。
林栖正咬着长长的吸管,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睫,拿笔的手却没有停。包间里有些热,他把宽松的毛衣衣袖往上卷了卷,露出了一小截手腕,骨节突起,在深色衣物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细白。
不过林老师会,林老师一对一教学细致入微,池越一边跟着学,一边担心自己考不好会让林老师失望,精神压力翻倍增长,直接治好了他走神的习惯。
空气里萦绕着芒果的酸甜气息,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质朴也是林老师委婉的说法,池越的作文里,通篇找不出什么出彩的描写,就是简单的白话,文学史上也不是没有运用白话登峰造极的作家,不过这没有可比性,人家创作是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艺术,池越就是刚学会拿笔的小孩,差距岂止喜马拉雅,是地球和遥不可及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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