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麻烦。弗禾问,它可有名字?
乌栾摇头:没有。他看向弗禾,也是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既然是你为它点灵
弗禾的心情更好,一点不客气地把话头接过来,那就由我来取。
他瞥了眼少年微微变亮的眸子,往旁边踱了两步,金岚,点石成金,凝岚为星,如何?
金岚很好,是个好名字。乌栾垂下头,抚着剑,只觉那滚烫落入了心底,很快与闹沸了的水壶别无二样,翻腾得特别欢快。
有弗禾故意施为,两人与除魔小队的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而这些草包纨绔仙二代也丝毫不负所望,打头的第一个就被猪油蒙了心,遇着凡人不嘚瑟一下自己的身份都好像浑身要长虱子。
喂,那边儿的凡人,对,就是说你们俩呢。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弗禾揣手慢走,而后停步,乌栾跟在旁边,也不再继续往前。
迎面的一队人古里古怪,不像好相与的类型,他不知道弗禾要怎么做,以眼神询问。
不是想了解修士吗?这里有现成的,你可以瞧瞧都有什么德性。弗禾暗地传着音,表面上则如同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慢半拍地撩起眼皮,往驱魔小队的方向大致扫了一圈。
仙国的人应该都爱穿飘逸的衣料,不论美丑,估计个个以为自己穿得很仙气。
惊讶的神色从瞳孔处蔓延,弗禾掐着语调,瞪着眼睛,模仿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
仙君?你们是从仙国来的仙君?
他承认,说出这话时,牙都要酸了。
那筑基修士听得这一句,已是得意得很,与同伴傲然相视,发出大帅般的笑声,笑够了,才摇头晃脑、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
岭河边上不太平,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里瞎走,迟早会被妖魔吞吃掉。
另一个也接过话茬,可不是。得亏遇着我们了,看这一个两个生得细皮嫩肉的,想必招邪得很。
招邪正好呢。敢在小爷面前作祟,让它想逃命都没处逃。
他们几个大概是平常没有什么往凡世来的机会,逮着个把凡人,不把牛吹爆都不算过瘾。
弗禾只当是屁话,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几句,偶尔斜眼觑向身旁的人。
哈,乌栾显然实诚得很,一点不懂扮猪吃老虎为何物。只皱着个眉头,望向他的神情中充满困惑。
弗禾冲他眨了眨眼睛。
乌栾耳尖微红,偏过头去。
此刻的他,的确很不能理解面前的情境。
以乌栾的目力经验,虽然并不了解弗禾的修为在修士中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但不知为何,自幼年起,他便对此有了模糊的概念体感。
就说那些从仙国来慕阳的仙使,看着个个都像得道高人,其中也有趁机打秋风的闲散落魄者。乌栾看破却不说破,估计着,那个人人艳羡的仙国也不是什么令人欢欣的好地方。
而面前的这几个尖嘴猴腮的,不过口头逞能,实际外强中干。不说是弗禾,就是仅他一人,有手上这把剑,恐怕都能硬捍一二。
也许是乌栾默不作声、毫不谄媚的样子实在太突兀,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
那边那个不说话的小子,目中无人,是哑了还是聋了?一名男修边走近,边把轻佻的眼神朝弗禾的脸上扫着。
乌栾不哑不聋也不瞎,或许是少年人的情绪把握起来总是有失分寸,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被这一眼挑了起来。
铿。
是金岚剑出鞘的声音。
凡剑离鞘斩风,剑尖偏下,挡拦阻隔在弗禾身旁,是一种护卫的姿态。
这一突发状况把一众人都看愣了。
包括弗禾。
不过他早先就预备好了,只怔了片刻,手上的诀就掐了起来。也愁啊,打小占有欲就这么强,可怎么好。
练手归练手,其它措施也不得懈怠。
那男修估摸是觉得乌栾的行为举止十分不可思议,顿了好一会儿,笑得几乎捧腹: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乌栾讲出了生平第一句脏话:杂毛。
他是真觉得这种人不配修仙,留着污眼。
男修的表情立时僵住,额头青筋直跳,目眦欲裂,拔出背后的剑便斩了过来,小畜生,仔细你的舌头!
他们这群人眼高于顶惯了,并未将区区凡人放在眼中,且自觉有资格对这些做错事的人随意惩戒,留下一只胳膊加一条舌头,算是长个教训。
乌栾面色坚毅,双手抵剑向前一步,直接迎上此招。以力降力。
与此同时,弗禾的整个身影渐渐虚化,将脚下的土地化为棋盘,将其余修士所在的方位尽皆布化成棋,掌控全场任何风吹草动。
乌栾到底只是一个凡胎少年,仙智未明,仙体未开,角力处于下风,可即使汗水不停从额角滴落,手掌被勒出血痕,他也没后退一步。
为何不退?弗禾抬手阻住其余修士向前,轻轻地传音道。
我,不,退。乌栾咬紧牙关,血沫从嘴边一丝丝滑落。
哪怕眼前的事物出现重影,也没有后退分毫。
他的脚底粘在地上,身后有、有一个他想保护的人。
虽然冲动了,也自不量力了,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想法。
相对的,男修的表情则是越来越惊异和古怪
他的灵力在消散,丹田的运转也越来越滞塞。好像与他正相斗的不是□□凡胎,而是一个巨大的吸盘。
这这小子有问题他、他不是人!岭河的邪祟,或许就是他弄出来的!男修慌张大喊。
去你妈的不是人!弗禾破口大骂,一挥袖,直接撂倒他们一群,伸臂抓住乌栾的手,走!别理这些神经病了!
*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弗禾想回到三天之前,打醒那个一心想为乌栾开发仙魔之体的自己。
他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紧闭着双眼,时而颤动睫毛,时而不安梦呓的少年人,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自古极限造就潜能的爆发,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这个理。
弗禾自负熟知套路,也明白按照剧情的尿性,自己即使因缘际会来到了三千年前,也更改不了任何既定的事实。
既然如此,把该做的都做了,也算是完成他来这儿一趟的使命。
当然,话说得再好听再敞亮,也抵不过他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魔帝不是魔帝,自己能一直在目前的时间段停留下去不想了不想了。
弗禾头痛欲裂,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乌栾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