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松开了花瓣,也意味着他放开了他。
他和男人的关系
结束了。
他应该感到轻松吧?
毕竟那个人是怪物。
可问题是那个人是怪物他就不爱了吗?不渴望了吗?
飞速扩张的山海庄园并没有给他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随着海外四经、海内四经和大荒五经三座酒店的落成,姜子文被要求统筹规划四座酒店的餐饮服务,这一忙便是昏天黑地的一个月。
四个餐厅走上正轨。
姜子文每日除了按照排班表在四个餐厅轮流提供一顿晚餐,便只需要处理餐厅的负责人未能解决的事情,以及总经理偶尔下派的工作,工作量与从前在五藏山经也差不离。
跟男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跟男人分开后,繁忙的工作榨干了他所有精力,他根本没有心力去思考其他。
但现在一轻松下来,被刻意忽视的孤寂和难耐便如同茫茫原野上的野火,越来越烈。
他煎熬极了。
比当初跟白宏宇分开后还要煎熬十倍,百倍,千倍。
他甚至不愿去五藏山经自助餐厅,不想回他的房间,不敢去山河湖,因为这三个地方到处都是跟男人有关的回忆。
老大?老大?老大?
姜子文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五藏山经自助餐厅的休息室外,吴力接连喊了三声他都没有反应,直到推他胳膊他才收回视线。
什么?
吴力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姜子文看的是他自己的料理台。
从前主厨总会在这里烹煮夜宵,勅尤则会坐在高脚凳上享用,他还记得有回深夜主厨被客人骚扰,他担心主厨安全,结果下来便看见主厨和勅尤在那方料理台后面
主厨和勅尤感情破裂是五藏山经餐厅所有老员工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他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主厨很难受,一直没能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小美说大荒五经下面的酒吧气氛特别好,约我们去喝一杯。
小美原本是五藏山经自助餐厅的大堂经理,现在被调到大荒五经去了。
姜子文一开始没应声。
吴力希望姜子文能散散心,排解烦闷的情绪,于是说,那么小气的人难得大出血一回,你都不抓住机会啊。
姜子文勾了勾嘴角,点头。
晚上九十点,姜子文他们下班了,一群人进入酒吧。
此时正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摇晃暧昧的彩色灯光下全是人影。
侍应生把他们带向位于角落的卡座。
酒吧里的音乐声特别大,吴力扯着嗓门儿说小美出息了,连酒吧都敢混了。小美大声说她在大荒五经多么如鱼得水,旁边几个人一个劲儿地举例佐证。
姜子文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配合地笑两声。
忽然之间,他的笑容凝滞了。
他看见了勅尤。
分手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勅尤。
身形高大的男人独占长沙发,倒三角形的雄壮上身前倾,手肘杵在健硕有力的大腿上,雄性荷尔蒙爆棚。
勅尤原本是在听勅十三几个人说话的,勅十三他们因为看见了他没了声,他也没反应,目光依然定格在面前的酒杯上。
男人跟他只隔着一米多宽的过道,而且是面朝着他的,他不相信男人没有注意到他。
这样彻头彻尾的无视态度让姜子文特别难受。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抱怨呢?
分明是他害怕了,他先动摇的,先退缩的。
男人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做了而已。
吴力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勅尤,内心崩溃地跟勅十三他们打招呼,然后凑到姜子文耳边,老大,要不今天就算了?
姜子文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坐。
他都这么说了,吴力他们显然也不可能走。
十来个人落座。
侍应生询问他们的需求。
吴力本来想给姜子文点一杯低度酒,姜子文却要了一杯高度酒,酒端上来之后,一开始没动,过了会儿端起酒杯猛灌,喝干便去了舞池。
舞池内全是一具具紧贴着扭动的身体,姜子文这张脸极具辨识度,很多人都认出他来了,当下就有不少人挤过来。
其中还有个寸头。
这人长得不错,身高一米九开外,穿着短袖T,结实的肌肉把衣服撑得异常鼓/胀,看起来也像是挺有权势的那种,他出现之后其他人就都自觉退开了。
愿意跟我喝一杯吗?主厨先生。
姜子文下意识地往勅尤所在的方向看去,灯光太晃眼了,他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男人抬起头来了,或许还正看着他这边。
姜子文收回目光,答应了。
两人坐在吧台前,两只高脚凳靠得很近。
喝了一杯酒之后,姜子文就察觉寸头的腿靠过来了,轻轻地贴着他的腿,很明显,这是在试探他是否能够接受更进一步的接触。
寸头的外形基本符合姜子文的要求。
如果想发展一段新的感情这个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姜子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索然无味,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他想,或许是周围认识的人太多了,他放不开。
正好这时候寸头邀请他去外面,他便顺势答应了。
他强迫自己没往勅尤那边看,目不斜视地跟着那人离开酒吧。
两人沿着青砖路面走到僻静的羊肠小道,这里有个供行人歇息的小亭子,寸头停下了,姜子文也停下。
四目相对。
寸头渐渐低下头,姜子文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在他脸上的热气,带着酒精的味道,说不出好闻还是难闻。
他有心想要放肆一回,便默许了对方的靠近。
可就在寸头即将触碰他的嘴唇的时候,他心底里那种索然无味居然演变成了排斥,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人的触碰。
他往后退了一步,抹了把脸,片刻后疏离而又得体地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开。
寸头追上,问他为什么走,是不是觉得发展太快了。
姜子文说不是。
寸头又问那是为什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姜子文脚步微顿,脑海中蓦地浮现了怪物化之后的勅尤,如果刚才要亲他的是勅尤,他会排斥吗?
不会。
非但不会,还会更加激烈地索吻,哭着喊着求他凶狠地疼爱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毫无波动的心就变得异常躁动,身体里都有一股邪火在燃烧。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发了疯一样冲进酒吧。
勅尤还在。
勅十三和吴力他们也还在。
姜子文一路避开所有跟他寒暄的客人,径直走到勅尤面前。
勅十三和吴力他们看见他这气势汹汹的模样都没敢吱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勅尤紧紧握着的手松开了。
他抬起视线。
姜子文的身上没有其他人的味道,他的脸很红,糜艳的色彩从脸延续到脖子,消失在衣领下,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呼吸也很急促,好像随时都可能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