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这么一问,就坐实了他和这个人的买卖关系。
他觉得如果这个人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么他希望他们的关系都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的,而不是金钱和利益。
但那个人似乎丝毫没有这样的意识,还表现得非常干脆非常开心。就好像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赚钱,没有其他任何感情因素在里面。
他确定这个人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但他们真的太像了。
他也真的太渴望了。
就算知道不是他,他也迅速陷入其中。
他站在阳台上,微凉的夜风吹在他身上,他听见水声停了,心脏跳动得更快了。哪怕在谈判桌上再冷静理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此刻的情形。
但那个人给了他答案。
他贴着他的后背,清瘦修长的手微微颤抖着抚摸他,他立刻有了感觉,可想到他可能跟其他人也有过关系,他心里就很烦躁,很嫉妒,握住对方的手腕转过身来,力气很大,表情也不好看。
那个人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像是有点惊讶,很快又狡黠地笑了一下,给他套上,背对着他主动撞了上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兰溪是被痛醒的,但这种痛并没有让他难受,他反而很开心,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证明他昨晚遇到的人是真的,发生的事情也是真的!
他立刻往旁边看。
淡蓝色衬衣,黑色西裤,锃亮的皮鞋,贺玉鸣已经穿戴整齐了,就坐在沙发上。
兰溪坐起来,被褥滑落,满身痕迹。
怎么起这么早?
贺玉鸣听着他熟稔的语气心里就不舒服,他跟其他男人疯狂一夜之后是不是也会这么打招呼?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想要什么。
事情结束后,他有认真思考过该怎么处理他和这个人的关系。
毋庸置疑,这个人的一切都能戳动他心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甚至觉得他已经上瘾了。如果他愿意只陪自己,他可以给他想要的东西。
而恰巧,对方也回答,想跟你在一起。
账户给我。
什么账户?
银行账户。
兰溪愣愣地点开手环。
公司老总和经纪人给他发了无数消息,打了无数电话,但昨晚他把手环调了静音,所以都没有听见。他知道自己回去之后少不得又会被一阵痛骂,但那些跟贺玉鸣比起来,都不重要。
他加了贺玉鸣的联络号,又把银行账户发过去,看见上头忽然多出来的五百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披着浴袍下床,撕裂的痛楚让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他来到贺玉鸣旁边,依偎着他坐下,有些调侃地说,虽然我现在赚不到钱,但你给这么多我也用不了啊。
这是首款,我包你一年,这一年你只能陪我,一年到期再付尾款。
兰溪:
他忽然明白他刚才感觉到的不对劲来自于什么地方了。
你不记得我了?你把我当那种人了?
贺玉鸣没接话。
因为害怕被有心人利用,他失去了十八岁之前的记忆这件事一直被贺家瞒得很紧。
但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总有人能发现各种蛛丝马迹并试探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人拿出仿制的玉佩来找他,自称是他的恋人。
因为那个人和他记忆中的人差别太大了,他将信将疑,后来那玉佩也被证明确实是假的。
不过那件事情也给他提了醒,那就是之后但凡遇到跟他十八岁之前有关的事情,他都首先选择保持缄默。
而他这样的缄默在兰溪看来就是承认了,他又着急又难受,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你失忆了吗?你当时忽然消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叫兰溪啊!在普斯国际学校,你当时高二,我初三,每次你打球我都会去看。
还有第一次见面,当时我被人欺负,是你帮我了啊!
玉佩,你曾经送过我一枚玉佩!用匣子装起来的,还有金锁!那枚玉佩我到现在都还保存得好好的!
贺玉鸣仔细辨别他的表情,尽管他的表情很真实,但他依然谨慎地没有回应,过了会儿他站起来。
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我会再通知你。
贺玉鸣走了。
兰溪独自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他可以证明他没有说谎的,他只要把那枚玉佩拿给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枚玉佩上了。
可等他回到出租屋,屋子里像被抢劫过似的一团乱,妈妈和才八岁的妹妹躲在厨房里,看见他回来,妹妹立刻瘪着嘴巴伤心地大哭,妈妈则怯懦而又愧疚地往他卧室里看了一眼。
他瞬间明白是他的继父找来了。
继父好吃懒做,还有暴力倾向,大概半年之前,他叫了几个朋友一起,把妈妈和妹妹从那个家带走了。
他们三人住在一起,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也没想到他就一天没回来,那个男人就找上门来了!而且还躺在他的卧室里!
想到他可能会动那枚玉佩,他脑子都快要无法思考了,从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冲进去。
男人正躺在床上抽烟看片,他敢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料定了兰溪那小子不敢把他怎么样,听见兰溪回来了,他也不着急,谁晓得他竟然会拎着刀进来。
他吓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就跳下床了。
兰溪没空理他,打开抽屉,空了。
东西呢?!
什么东西?
玉佩!
男人目光闪躲,兰溪用刀指着他,男人这才说,那东西看起来挺值钱,所以他拿去卖了。
兰溪愤怒到极点,那是他唯一能够证明他和贺玉鸣关系的东西!他急得要命,但他现在还没空去管玉佩,他必须得先把这个男人解决了,保护好他妈妈和妹妹。
他报了警。
警察将人带走了。
但他知道,这事儿算是家务纠纷,警察也只能将人教育一顿,并不能给出什么实际性的惩罚。
他害怕那个男人再找上门来,立刻搬了家。
等这件事情处理完,已经是半下午了,公司又给他发来最后通牒,说他如果再不出现,就算他违反合约,要让他赔付一个亿的违约金。
他不得不赶到公司,接受老板、经纪人的批评和同事们阴阳怪气的挤兑。
当天晚上,当他随着老板出现在酒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此时仿佛跟十年前重合了。
当时也是这样,一件件事情砸过来,他连气都喘不了一口,只能眼睁睁跟贺玉鸣断了联系。
饭局中途,他借口小便去了厕所,躲在小隔间里,忍不住翻出了贺玉鸣的联系方式。
随着年龄慢慢增长,他学会了演戏,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乐观、开朗、坚强,但他这样只是为了让妈妈放心,让妹妹开心,让老板客户喜欢,让像继父那样的人畏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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