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嵌在幕布般的深蓝色天空,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秦郁之出神。
辽阔得像是他小时候和毛绒绒一起看过的星空,他垂下眼。
他这么多年来,小时候说过想做的事早就一件件忘记了,唯一一直坚持在做的事就是找这只狼。
当年他回国后距离当时已经过了两三年,不论是原来的破庙,还是他去过的景区,都已经模样大改,更别说没了踪迹的那头狼。
他找过搜救队,也派不少力打听过,但依旧是了无音讯。
许朝他们得知他在找一头二十年前遇见的一头狼,以为他要找的是一头普通的狼,全都震惊了,劝他别痴心妄想,肯定早死了。
秦郁之心中残存着一丝希望。
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会相信,这头狼不是普通的狼,他会说话会和自己交流,也只有它,会带着自己无顾虑的在丛林里狂奔,不问他乱七八糟的吃药了没有,不强迫他必须待在冰冷冷的医院。
但秦郁之转念一想,其实某种程度上,许朝说得也没错,就算这只狼万年不死又如何,这么多年人海茫茫,再想找到也确实是痴心妄想。
这件事是他平凡生活里唯一闪烁的光亮,像是他六岁时看到过的,茫茫夜空里的萤火虫,看得见却握不住。
阙安察觉到身边人撸毛的动作停了下来,摔了摔尾巴。
秦郁之大腿被尾巴一拍,恍然如梦般回过神来,揉了揉麻掉的腿,站起身来,拍了拍阙安的屁股,慢慢走回了屋。
阙安慵懒的舒展着跑了一天而疲惫不堪的狗身子。
他这几天去了趟之前的狼窝,见到的全是新面貌,几只狼崽子睁着眼无辜的看着他。
原来的狼群逃的逃,散的散,现在再想找到可谓是难如登天。
当初逃难,狼父和狼母逃到了远在几百里外的山林,而他选择留在了这里。
明天,等明天动身,再去云城的雨林里转一转,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要是明天再找不着,就只能暂且放弃了。
*
秦郁之回到书房,揉了揉眉心。
他犹豫半晌,拿起电话播了个号码:喂?小安
他顿了顿,改口道,小赵,周三的会议取消,我要去趟云城。
赵安在电话那头有一丝惊讶,但还是点点头道:好的秦总。
秦郁之一天恨不得开三个会,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取消会议,赵安工作任务减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微微好奇。
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事儿,能让秦总连会议都给取消了?
赵安一边询问一边准备安排行程:那秦总,您是打算周三几点去?
秦郁之揉了揉眉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川流不息的繁华车流,端起热牛奶抿了一口:早上,不
他顿了顿,抬起眼眸:周二下午去,不然赶不上。
赵安举着电话,有些懵:秦总,什么赶不上?
秦郁之开口:日出。
山顶花海的日出。
他曾和那只狼约好要一起去看的山顶花海的日出。
第17章第十七只
赵安在电话那头愣了愣,不解道:您要去看日出?
云城的花海日出确实非常美,一到了花海盛开的时间就人满为患,早上三四点就有人架好了相机蹲在那,只为捕捉短短几分钟阳光云雾交接时映出的美,但据他所知,那边海拔挺高的,秦总的身体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赵安关心的问了句:那您问过赵医生了吗?
没有赵医生的准许,这种危险地区秦总是不能去的。
秦郁之抬起眼皮,张了张嘴,不动神色撒谎道:问过了。
像是五岁时那个撒谎的小孩。
赵安点点头,立马开始准备:好的,那准备好厚衣服和取暖器,以及您平时要吃的药,需不需要我联系赵医生让他陪同?
除了必要要带着的药,为了避免出其他意外,还是带着赵医生比较保险。
秦郁之揉了揉眉心:不用,没事的。
赵安迟疑了下,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好的秦总。
*
云城的变化相当大。
现在的云城作为特A级旅游区,旅游设施做得相当齐全,十几年前的铁栏杆和铁丝护网已经全部拆掉,换成了现在的玻璃栈道和全自动化索道,还有完备的游乐场设施,原本茂密的林子外充斥着机械声,比起原来主打原生生态的旅游主题,现在游乐场和满是建筑物的广场才更像是中心。
而原来采摘蘑菇的那片林子,也开凿了小路,变成了个公园。
刘导一边给秦郁之介绍,一边道:
蘑菇早几年就没了,来的游客太多了,太快了,蘑菇根本来不及长出来,不过现在也挺好,这里面的灌木都经过修剪,树木种类也繁多,如果秦总想采摘的话,旁边有人工种植的杨梅林,果子又酸又甜,还有果蔬大棚,需要的话,我可以领秦总去。
秦郁之还是几年前来过这里,才短短几年,这里就已经完全陌生了。
他问刘导道:这附近有野生狼群吗?
刘导忙摇头,一脸笃定:哪儿有啊,现在国家管得严,野生动物都要建立野生保护区,野狼要么是在动物园里,要么是在保护区里,景区肯定是不会有的。
他顿了顿小声道:要说二十年前还有可能,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保护区的概念,住在这片儿的人经常说听到有狼叫声,还有人经常看见有老虎出没,但不知真假,那阵小动物也经常能看见,什么小松鼠小兔子的,经常蹦出来吓人呢。
几个人从小路往上坡走,走到湖边。
秦郁之站在碧蓝色的湖边,望着湖面的倒影,抬起眼补充道:野鹿。
刘导一拍大腿,对对对,还有野鹿,在林子里窜来窜去的。他好奇道,秦总您以前来过这里?
秦郁之目光落入湖中,来过。他顿了顿,听不出语气:变化真大。
刘导叹了口气,哲理性的感叹起来:是啊,变化太大了,这人啊事啊都一天一个样,这片原来还有几户人家,现在全都走的差不多了,哎,那栋别墅,就是有户人家来旅游时买的,结果后来出国了,就丢在那儿了,现在怕是都长草咯。
说来也是个大户人家,为了一次旅游就在这边买房,就住了那么半个月,后来再也没来过。
秦郁之垂下眼眸,盯着河边的一丛锯齿草,没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从湖边回来后,刘导安排好了住宿和下午饭,打算晚上就出发去山上。
看日出的游客很多,大部分都选择晚上就驻扎个帐篷,住在山顶上,赵安原先询问秦郁之用不用把这整天景区的票都给买下来,以防人流太过密集造成意外,但秦郁之说不用。
刘导早早把帐篷搭好了,让秦郁之住进去。
赵安在旁边看着有些发怵,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秦总,您真要住帐篷里?会不会太冷了?
不是他胆小,是他真的听说过秦总以前出去玩然后差点出意外犯病的事,为了一次日出冒险,实在不值得。
刘导立马拉下脸,对于有人质疑他成果这件事相当不满:你看看你这个年轻人,说的哪儿的话,这个帐篷材质很好的,不透风还宽敞,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帐篷了。
赵安现在就是后悔,相当后悔。
他来的时候没想过秦总要住帐篷,不然肯定预先选好帐篷,做好保暖措施,他拦了秦郁之半天,奈何秦总态度坚决,没有半分动摇,也只好用了这边买的普通帐篷。
一番吵闹之下,秦郁之拒绝了要留下陪他的赵安,一个人总算安定的坐在山崖的一块大落石上面。
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满片白色的小花颤悠悠伸展花瓣,往下扎根在泥土中,给人一种平平无奇的漂亮,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冷意,虽然有暖炉和衣物,但高处不胜寒,寒意透过厚厚的衣物往里钻。
秦郁之被风吹得觉得有些头痛,他撑着打开药瓶,咳嗽了几声吃下药,随即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就控制不住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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