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阁楼当中,回身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属于自己的画像,这幅画像其实已经有些时候了,画纸微微泛黄,而画中的他也比之现在要年轻许多,俨然是个少年的模样。
盯着画像看了片刻,温灵远视线移向画像的下方,最终落在旁边那座灯台上面。
那里是他初次来到阁楼与段流对峙那天所站的地方。
而那座灯台刚好就被他挡在了身后。
现在温灵远走上前去,指尖在灯台上轻轻拨弄两下,也不知他究竟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就在几声短暂而轻微的机关响动之后,地面忽地轻轻震动,接着便有地砖自侧方移开,露出了地面的洞穴。
温灵远眼中没有丝毫惊讶,他随手拿起燃着的烛台,俯身循着台阶缓缓走了下去。
湿冷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作为照明工具,狭窄的通道没过多久就到了尽头,接着温灵远推开面前的石门,便踏入了一处晦暗的密室当中。
这处密室摆放着简单的床褥和角落里满是秘籍的书架,而除此之外,便只剩下青灰色的石墙,以及石墙之上,被人以利器刻下的名字。
那些名字布满墙面,又被利刃划去,被鲜血抹去,仿佛刻骨铭心,又该是恨之入骨,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温灵远三字。
温灵远停下脚步。
他举着烛台,侧颜在烛火明灭的光照下似乎被书写了年月流逝的痕迹,他静静看着那些文字,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过那些凹下的刻痕,眉眼柔和如同在夜里抚摸雁凉眼角时那般温柔,继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6章
其实除去我之外,丹心堂堂主南卿现在也在宗里,只不过他现在还在炼药无人敢去打扰,所以我们还没有通知他您已经回宗的事情。
雁凉随着段流前往宗门深处,段流边向雁凉介绍着厌尘宗内的事情,边指着边上的各种环境和建筑,试图让雁凉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然而厌尘宗内的环境不管是从树木还是建筑的模样全都透露着难以形容的肃杀沉重,从满是尖角甚至还带着铁钩的楼阁,到路边只剩躯干奇形怪状的树,全都没让雁凉感觉到熟悉,只让他觉得脊背发寒。
他有些后悔答应段流来到这里了,虽然才和温灵远分开了片刻,但他已经想再次缩回自己夫君的怀里了,大概只有温灵远的怀抱才是这天底下最让人觉得安心的地方。
雁凉想着这些事情,走路的时候脚步也蔫了下来。
段流看出不对,心里不住犯难,连忙又道:尊主别紧张,我们马上就到地方了,南卿堂主他很好相处,也是我们当中最不像恶人的,尊主您肯定能够与他好好相处。
雁凉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什么,段流没听清凑近了些,雁凉连忙又退开两步,不过这次他再说话声音总算比之前大了些,他道:我能见完他就回去吗?
段流有些着急:可是尊主您才走了这一处,我们还有其他堂您没去看过呢。
雁凉声音更低了:我不行。
段流不解:啊?
雁凉又快哭了:我不想一下见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段流这次总算是明白雁凉的意思了,听起来他们尊主这次回来之后非但变成了爱哭的性子,还多了个怕生的毛病,那这样下去他们宗门里面那么多人,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正道那么多的门派,还有各种各样的邪道与正道大会,那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尊主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又或者还有没有机会恢复,段流急得头上快要冒汗,这时候面前已经现出了丹药房那药葫芦模样似的房顶,段流精神微振,接着向身后的雁凉道:尊主,丹心堂要到了。
雁凉点了点头,他的确有些怕见生人,特别是厌尘宗这群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人,就连段流他也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能够与之正常交流,他也不知道那位传闻中的丹心堂主南卿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心里面想念着温灵远的怀抱,雁凉被段流拖着不情不愿地进了炼丹房,堂中弥漫着略带苦涩的药味,烟雾缭绕之间有人席地而卧,身上的鹅黄色裙子拖曳满地,姿态慵懒而又充满着魅惑。
雁凉脚步霎时停下,拉着段流低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我们是不是打扰到她了?
段流摇头和善地对雁凉解释道:无事,尊主您不必担心,他才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
他说完这话,当即回头对地上躺着的人道:南卿,起来。
屋子中央的丹炉还燃着火,眼见都烧出了古怪的味道,但卧于地上的姑娘非但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反倒还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连段流的声音对他也没有半点的作用。
雁凉正想问是否不该打扰对方,等到下次他们才来,然而段流却已经对着地上的人再度开口道:南卿,尊主都来了,你还打算接着睡?
躺着的人原本睡得神志不清,然而在雁凉愕然的注视之下,就在听到尊主两字的瞬间,那人忽地睁开眼睛,直直从地上站起身来,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之后,当即落在了雁凉的身上:尊尊尊尊主回来了?!
尊主您等等!那姑娘将身上滑落衣物拢了拢,没顾得上被睡乱的头发,当即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了无数个瓶瓶罐罐,全部递到雁凉的面前,尊主您之前找我要的药全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她说到这里想了想又挺了挺胸,她的胸膛饱满撑住圆润漂亮的弧度,低头动作之间,沟壑便全显露出来,雁凉飞快别开视线,那姑娘没有注意到雁凉的异样,自己抬手从胸口处捏了张薄纸出来,接着将其拉开展示出长长的清单,念出来道:破厄丹三瓶,五步碎颅丹四瓶,嗜血魔毒七瓶,玄冥散两瓶,还有堕天魔丸,无骨地府丹,七煞紫金丸
虽然听不懂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但听来听去都没有哪个像药,反倒像是狠辣的剧毒。
雁凉捧着丹药的手微微僵住,险些要将这些名字奇奇怪怪的丹药全部砸到地上。
他苍白着脸看起来随时就要晕过去,但好在段流从听到那姑娘第一句开始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他飞快将那些丹药从雁凉的手里接过来,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的桌上后,这才转过脸去拉着女子到了墙角处小声道:你别说了,尊主要被你吓哭了。
雁凉听得见他们的声音,虽然心中已经被震撼填满,但还是忍不住看着那方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接着那女子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她拍了拍段流的脸颊,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抚过他下巴,好笑地说道:你在说什么蠢话,从来都只有尊主把我们几个吓哭,哪轮得到我们把他吓哭的?
她才刚说完这话,就见段流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接着将手指向了那头雁凉所在的方向。
女子笑容还在脸上,回头便往雁凉看去,等看清雁凉带着怯意可怜兮兮的目光,女子顿时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后退几步惊惧地拉着段流道:怎、怎么回事?尊主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手段吗?我是不是要死了?
雁凉:
他看到女子的反应,顿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怕还是该为从前的自己吓人到如此地步而感到伤心难过。
房间里面雁凉和那女子情绪都有些不对,好在还有个正常人段流,段流将雁凉失忆的事情向女子解释之后,女子才终于稍稍恢复了正常,接着拿眼睛不住觑着雁凉,等他发现雁凉确实是失忆变了性子之后,她才终于大胆了些,轻咳两声整理了下衣着和鬓发,向雁凉款款行礼道:属下南卿见过尊主。
雁凉木讷地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我叫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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