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山门主顿了顿,点头:尊主的回答是?
整场几乎都是天问山门主在说,期间水云城与雷火山庄以及其他小门派的首脑偶尔也会补充几句,而雁凉最是在意的那位圣者反倒是在说完拒绝的话之后就又闭上了嘴,仿佛当个身外客眼前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毫无关系,比之雁凉还要像个看热闹的。
现在天问山门主询问雁凉的意见,雁凉在听过了这漫长的对话之后,只冷淡地道:这场大会不是还有好几天吗?你们急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四周:既然今天份的话说完了,我就先走了,明天你们继续说,看看什么时候能说动我。
他这么说话是丝毫不给正道面子,分明就是在将人随意玩弄,然而碍于雁凉的名声和实力在那里,其他人却也并不敢贸然冲撞,只能忍着怒意强自按下心中不满,目送着雁凉的背影消失在后院的大门处。
而也直到雁凉背影消失,邪道的何止和南卿以及他们随行的邪道弟子也都离开,其他人才终于松了心底的那口气般,身子不再紧绷起来。
那个魔头!不知道是谁开口骂了句,接着其他人也都骂了起来,站在场中先前开口挑衅雁凉的那名弟子脸色铁青,仰头看那头台上座中的庄澹道:门主!我们难道就活该受这气吗!您看看那家伙嚣张成什么样子,他、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戏耍我们!看我们这么好言相劝,其实他根本就没打算收手!
庄澹闭了闭眼睛,没有立即答话,只过了会儿才终于疲惫地说道:我们弄不清楚邪尊究竟在想什么,现在还是谨慎些为妙,纵然我们不是真的怕他,但若是战斗真的开始,我们谁也不想看到。我们不是邪道那群嗜杀好斗的家伙,我们当以大局为重,长久的平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
在场某些人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但那些声音太小,也没有办法改变众人的决定。
到了这时候,庄澹安抚过了其他人,这才重新将视线转向自己身侧,看着那位从头到尾置身事外的圣者。
圣者。对于众人来说,圣者的权力自然不如门主和正道的盟主,但在身份上这位却实实在在算得上辈分压过任何人,在辈分上是在门主之上的。庄澹长叹了声苦笑起来,这才接着又对圣者道:您刚才为何不愿出手,您明知道那位邪尊很可能是假的
我还是那句话。圣者直到此时才终于再度出声,你们问过我的意思吗?
庄澹垂眸恭谨道:但这是为正道而行,就算如此您也该
圣者起身道:庄澹。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全然不似传闻中已经百岁,然而他这么开口,庄澹以晚辈的身份诚惶诚恐地站在他的面前,却的确让人们有种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这就是天问山的圣者,没有人能够轻视此人,而他也足够让人相信,他做出这种决定是有更加重要的原因。
在许多时候人们对许多事情没有办法决断,但他们却对某件事情似乎都心有默契,那就是圣者的决定必然有圣者的道理,圣者是从不会犯错的。
圣者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再度出声道:你们这样的试探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激怒他而已。
庄澹皱眉欲言又止,圣者看出众人的心思,又道:你们想试试激怒他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人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又有人道:可是
圣者看了眼出声的人,是雷火山庄的庄主,他这么看去之后,对方原本未说出口的话顿时也说不下去了,只过了会儿才低着声说道:圣者为何知道会是这种后果?万一他真的不是邪尊呢?
圣者这次没有再回答他的话,仿佛这原本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没再出声,接着转身同样离开了这处会场,与刚才的雁凉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人群顿时又沉寂下来,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圣者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雁凉所居住的院落当中,在做完一切回到山庄之后,雁凉踏进房间里,飞快合上房门,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回头正准备出声,身侧的何止已经说道:尊主。
雁凉刚才为了伪装太过投入,竟然完全忘记了身侧还跟着人,现在听到何止出声他几乎是被吓得呼吸一顿,这才慢慢转回了身子:何止堂主下次能不能先通知我下再把我的剑□□。
他说的是之前何止拔剑去震慑正道的事情。
何止尚未回话,南卿已经掩着唇笑了起来:尊主果真不愧是尊主,刚才跟着尊主待在会场里,看他们那群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可真有趣,要不是尊主回来的时候步子比以往都要着急,我还真以为尊主已经恢复记忆了呢。
雁凉现在还处在刚才那场面的余韵当中,刚才他在人前厉害成那副模样,看似说得谁都不敢开口,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离开会场后他几乎是强行凭着意志力才拖着双腿把自己挪回了房间里。
回到房间的雁凉对南卿和何止苦笑了下,接着扑回自己床上用被子盖着自己,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南卿:
何止忍不住又唤了声:尊主?
雁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面,声音因为被褥的隔绝而有些发闷:让我喘口气,我觉得这趟下来他们可能会在我的房间外面埋伏我,或者在我出门必经的路上刺杀我。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究竟有多让人心生厌恶,当初温灵远教他如何学出昔日作为邪尊时自己的语气时,只说他平常说话是什么样子,只要反着说就够了,光挑旁人不想听的话说,光戳旁人的痛楚,面对挑衅的时候表面越是云淡风轻,旁人就越是咬牙切齿。
他依照着温灵远的说法这么做,但心中却没有半点快活。
挑衅旁人欺压旁人不能让他觉得有任何成就感,每次说出什么刺人的话,他甚至都还忍不住要在心里担心对方的情绪会不会受不了,如果说他以前真的是像这样与人相处,他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以前的他的确是真心说出这种话的吗?以伤害别人为快乐吗?
以前的自己做着这种事情的时候心里真的觉得有意思吗?
雁凉心里复杂极了,他说不出这是在因为刚才的场面而后怕,为将来的几天而担忧,还是为从前的自己而感到失望。
他已经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但他越是听别人提起以前的自己,就越是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雁凉失去力气任由自己缩在被褥里,不知是因为刚才想得太多,还是他捂了太久,他渐渐觉得胸口微微疼痛,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捂着胸口苍白着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南卿,我是不是被谁偷偷暗算了我胸口好像有点疼
他唤的是南卿的名字,因为虽然两名堂主同样都是脾气古怪的人,但南卿看起来似乎要更好亲近些,而面对何止的时候雁凉总忍不住有些恐惧,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脱口唤了前者。
南卿见状面色也有些紧张起来,在说了句尊主别急之后就立刻转身在房间里提前带来的行礼中开始寻找起来,而何止的表现就远比南卿要平静许多,他抬手以掌心抵住雁凉的后背,轻声道:尊主别动。
雁凉感觉胸口的疼痛似乎在渐渐加剧,连带着四肢竟然也开始生出钻心的痛意,他疼得眼泪直掉,只当是自己要死了,根本不敢有半点动作,任由何止将真力注入他的体内,乖得像是个任人摆弄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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