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唐书禾,看得非常认真。轻轻皱着眉,台上抖包袱的时候,跟着笑两声。
后来文瑞修上台谢幕的时候,他讶异地说:这不是
是他。我说,一会咱们去后台找他玩儿。
文瑞修张罗着要请我们吃饭,谢水大概是因为看见了唐书禾,一副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表情跟着起哄架秧子,我用胃病的由头推了,和唐书禾一起回家了。路上他还费劲地在那儿回忆:今天那个跟我说话的男演员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憋笑:哪儿啊,背着我看话剧也就算了,怎么还私联爱豆呢。
爱什么?他又懵又着急地跟我解释,我不是,我就是听他声音耳熟,但是他妆太浓我又认不出来
我笑出了声:可不是眼熟吗,是那天在酒吧那个,我啪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学唐书禾当时的样子,对不起,他有约了。唐书禾你小脸皮怎么那么厚,谁约你了。
你这不是约我了吗。他小声嘟囔。
我:晚上吃什么啊。
他就跟着转移话题:去我家吧,你还没去过我家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这个诱惑太大了我一下没扛住,说:行。
去车库停了车,往唐书禾家那栋楼走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靠过来牵我的手,我心里哀叹一声,扣着他的手往前走,心说他妈的路怀你真的离完蛋没多远了,你离糊里糊涂地举手投降不远了。
手怎么这么凉。他说。
你的也不热啊。我说。
这样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把我的手和他的手一起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秋夜多风,道旁的树与尚未枯败的高草发出沙沙的暗响,他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慢慢说:哦,原来是那个男演员。
我说:我天哪这事儿还没过去呢。
他幽幽地说:他每次一上台你就抬头看他。
我说:你也在看他啊!
他扁了扁嘴。
我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些,我怎么就那么乐意跟他解释这些。我笑呵呵地说:我和文瑞修在挑下一个戏的男一。
那你以后是不是得经常和他待在一起啊。唐书禾缩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暗搓搓地嘟囔。
你放心吧,啊,我乐,人家被我彪悍的剧本吓跑了。
他说:你写的什
我说:什么?这个说起来就有点长了,咱们回屋再你怎么了?
他僵在那里。我握着他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像要被一动不动地扔进地狱里去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所有的柔软刹那间被打碎。
站在单元门门口的是一个女人。
虽然八年来我只见过她一面,但是我决不会认错,那时候我心如刀绞地抱着晕过去的唐书禾,她畏畏缩缩地躲在她的丈夫身后,把唐书禾的医保卡和身份证塞进了我的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路怀的剧本独白结尾那段化用了一部分T.S.艾略特的《荒原》。作者本人实在才疏学浅,写不出很好的剧本独白。
他妈来了,悲剧不会重演。
第33章
他母亲看我们两个不动,自己走了过来,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叫他:小禾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唐书禾突然开口。我被他僵硬的语气吓了一跳,偏头去看他,楼门口路灯荧荧的白光把他的侧脸映得惨白一片,他母亲叹了口气,说:我是你妈妈,我能不知道你住哪儿吗?
唐书禾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有什么事。唐书禾说。
他妈妈看了我一眼。
我还和唐书禾牵着手,他手心冷汗一片,我实在不放心,但是看他妈妈的意思,下面说的话是我不方便听的。我看着唐书禾的脸色,斟酌着说:要不要我
你别走。他猛地转过头,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上的力道捏得我指骨发疼。
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走。
他母亲叹气道:都不让妈妈上去坐坐吗?
有什么事。他说。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事,是我和你爸爸没有教育好你。天凉了,她把手抱在胸前,说,小禾,你爸爸当年是心急了一点,你要多体谅一下爸爸呀,她带了点哭腔,眼圈也红了,爸爸这么多年,也是很辛苦的。
唐书禾木在那里,不动不说话,也不做表情,眼睛都是空的。
妈妈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爸爸肝硬化,已经快不行了。她的声音突然颤抖得厉害,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以前病情反复的时候他硬挺着不让我去找你,可是现在已经你总得回去看看他呀,他是你爸爸呀。
唐书禾整个人僵在那儿,连捏我的手的力道都松了,他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想说什么,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偏过头去,牙咬得死紧。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呀,他妈哭得更厉害了,他腹水肚子涨得那么大,小禾啊,你爸爸看不到你他不会闭眼的啊。
他不是说,当没生过我吗?
我吓了一跳。唐书禾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咯咯地咬牙,我原以为他是发狠,后来发现不对,他额头全是冷汗,牙齿是在控制不住地抖,我低头去看他的脸:唐书禾?
他那是气话!当年闹成那样,爸爸妈妈也是
唐书禾突然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他母亲怔了怔:小禾?
我知道了,他白着一张脸,轻声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明天?你爸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