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韩杨一路跑回家,将自己关在房门里。
他拉紧窗帘遮挡住所有能看进来的视线。
身后的伤口还带着疼,但抵不过鬼气流失的透支感。
韩杨,韩杨!爸带你去医院,你先出来。
沈父在外面用力的敲着门,沈韩杨看着自己手背上冒出的尸斑,忍着因为无力而颤抖的声线。
爸,我没事,背上的伤就是看着吓人,我就是有些累了,先躺一下。
听到他的话,沈父更加焦急。
你别睡,千万别睡!
门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是沈父在找钥匙。
他连忙喊道:爸,我真的没事,这么些年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
嘡啷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沈父双手颤抖,心里有一股巨大的不安。
你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门开着,我有不准你回来吗。
门内的沈韩杨扯出一个笑,看着墙上自己小时候得的奖状,轻声说:我知道,所以我这不回来了吗。
接着,他又用轻松的语气说:爸,我寄给你的钱你收到了吗,我换了个新老板,人很好,还给我升职了,过两年我就买个大房子,你要愿意去城里我就把你接过去,你要不愿意,就守着这座山也行。
门外的沈父心脏跳得厉害,带着一股莫名的恐慌。
收到了,你现在有出息,挣大钱了,爸老了,就住在这就行,你妈就埋在山里,爸得守着她。
沈父说完,又抖着手敲了敲门。
韩杨,去医院吧。
爸,不能去。
这话一出,沈父的心猛地坠了一下。
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
爸,你去做饭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红烧肉了,我就睡会儿,你做好了叫我就行。
沈韩杨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但此时的他已经满头冷汗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
伤口越深,流失的鬼气越快。
上次不过大腿被扎了一下,他短短几天就有了腐烂的臭味。
这次这么深的伤口,显然很难让他撑到明天。
你你千万别睡。
沈父感觉到了什么,从上个月开始,沈韩杨给他寄的数目开始变大,他只当人出息了,所以村子里出了事他也没说。
但人今天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还折腾出这么重的伤。
这一路回来,没淌下一滴血。
沈韩杨奇奇怪怪的话,让沈父有一种在道别的悲戚感。
嗯,我不睡。
他出声应道,但身体却越来越疲乏,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正在逐渐变得干瘪,眼窝深陷,常人的肤色变成死尸一样的灰白。
想到邹喻说的话,他嗤笑一声,原来,他还真的离不开他。
以前只觉得这是好事,因为他能跟人再亲近一点,可现在,却莫名的有些好笑。
韩杨,爸在做饭了,你睡了吗。
沈韩杨强撑着眼皮,出声应道:没睡呢。
那就好。
沈父白着脸,一次性好像要把过年的肉全煮进去,泛着油光的红色肉块发出诱人的香味。
他连忙端着肉走到门前。
韩杨。
没有人答,沈父心里一慌。
韩杨!
嗯,在呢。
沈父心里松出一口气。
饭做好了,你要现在吃吗。
沈韩杨转动了一下身体,从床上滚了下来。
听到里面的声音,沈父一急,差点就要拿钥匙打开门。
爸,别进来。
沈韩杨制止住他的动作,沈父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道声音在阻拦他,别去,别看。
沈父在门外静静的等着,等的红烧肉的热气都快降了下去,才听到门上传来一阵声响。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闹哄哄的传来一阵动静。
外面的门被砸的嘭嘭作响,沈二叔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喊。
韩杨还好吧,我心里过意不去,特意过来看看。
沈父看了眼死死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眼门外,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
不用了,韩杨已经休息了。
说完,他就想把人轰走。
可沈二叔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皱着眉一脸担忧的说:休息?受这么重的伤没去医院?
有跟过来的村民立马附和起来,还纷纷斥责沈父不知轻重。
沈父不想和他们纠缠,轰着人就往外赶。
不关你的事。
说着,他又看了沈二叔一眼。
山头我是不会卖的。
谁知沈二叔好像已经忘记了卖山的事,他不顾沈父的推阻径直往里走。
嘴上还嚷嚷着: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韩杨,人没看到我不放心。
沈父一个人抵不过沈二叔和沈山河。
纵然他心里很是不安,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沈韩杨突然躲进房里不让他进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