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拂尘后的李傲白惨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断开的手臂跪在了地上,我的手!
再一细看,残臂受剑气震荡,臂骨已经碎成粉末,怕是难以复原。
他身旁的薛悠平被血溅得满脸,顿时吓傻了眼,浑身瘫软在位子上,身下还漏出了湿哒哒的腥臭液体。
宁倏一!薛长老气得白须直颤,脸色通红,竟敢伤我丹蕴峰弟子!你怎能如此歹毒?这是要毁了一个炼丹师的前途啊!
歹毒?宁倏一剑指李傲白,冷冷地道,他先和薛少笼络弟子在大赛中排挤、围攻我,又命人暗中偷袭。我若是实力不济,又或是中了他的伤人暗箭,此刻早已躺在擂台上。论歹毒,论阴狠,在场谁能比得上洛王世子?只断他一臂,已是看在薛老您的面子上了。
你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薛长老怒道,你无凭无证,怎能乱加定论?
这还叫没有证据?宁倏一一挥袖子,你当方才被送下去的弟子是什么?你当那个姓赵的又是什么?他们亲口供词,你都当耳旁风,要不要我让他们把供词写上几百遍,贴在你们丹蕴峰大门上?啊?
最后一声啊几乎是怒吼出口,震得人心惶惶。
归元宗上下,无人不被这霸道凌厉的气势所迫,就算原本想要劝阻几句的,都纷纷闭紧了嘴巴。
他他们一面之词,怎能作数?薛长老虽然硬撑着自己的身子骨,正面顶着宁倏一的杀气,但他心里的确有几分理亏,气势瞬间弱了不少。
哈哈哈哈
就听宁倏一仰天大笑,震耳欲聋。
一面之词?怎能作数?宁倏一捂着自己的脸笑了许久,指缝间露出一双阴冷的眼,像是埋伏在草叶间的毒蛇,狠狠咬住了敌人的要害!
当年,你们不也就凭着这一面之词,逼他离开归元宗?
你薛长老正欲继续争辩,却听许子玄大喝了一声:够了!
咔嚓!像是为了配合许子玄似的,归元宗原本晴朗的上空,忽然劈下一道闪电。
白光闪耀,映照出许子玄惨无血色的脸。
从今日起,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我师弟!许子玄目光阴狠,目及之处,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有辩。
这一刻所有人都想起当年,美人一怒,血流成河
归元宗这一年的门派大比,最终惨淡收场。
初赛便打得重伤一片,众师长哪里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那儿嗑着瓜子看下去?
更何况,出了宁倏一这么个妖孽,以炼气三重的修为,火烧整片战场,还能越过薛长老的阻拦,直接一击重伤李傲白。
有宁倏一在,其他人的表现哪里还能入得了众师长双眼?
只是,这刚刚归入门派的烈阳剑传人,与之前的陆清舟性格截然相反,简直就是一个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小魔头!
可偏偏,掌门特别护短,仅罚了宁倏一在被冰雪覆盖的寒绝峰面壁思过,还给他挑了个可以避风雪的洞府,一日三餐供应着,怎么看也不像是惩戒。
众人表面上不敢有一句不满,可心底免不了各般腹诽,背地里更是忍不住议论纷纷。
怎么谦谦君子陆清舟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我真真是冤枉啊!宁倏一侧卧玉石床上,挑着一颗葡萄剥了皮,递到陆清舟的嘴边,阿雪,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很收敛了?我这次一个人的性命都没取啊!
陆清舟轻轻推开葡萄,微微蹙着眉。
以宁小魔王往日的行径来看,没有当即血流成河,的确已经手下留情了。
可刚一入门就引起轩然大波,日后若是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注意上,总会惹祸上身。
一时间,陆清舟有些自我埋怨、自我怀疑。他不知,同意宁倏一陪着他回到中原这件事,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被陆清舟拒绝了投喂,宁倏一将亮晶晶的葡萄衔于口中,然后拍了拍陆清舟的肩膀。
陆清舟回过神来,刚一转头,一双温暖的唇便堵住了他的嘴。
甜滋滋,带着一丝酸味儿的葡萄被推进口中,甜蜜芬芳的气息在口中弥漫。
宁倏一俊朗阳刚的脸近在咫尺,纤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目光透着狡黠,灵活的舌尖悄然探入他的唇间
陆清舟一个激灵,急忙推开了宁倏一,擦拭着嘴角流淌的汁液。
胡闹!他的脸颊微烫,皱着眉头,目光闪烁不定,透露着此刻的心境。
你已不是孩童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孩子。宁倏一笑着又吞了一颗葡萄,但是阿雪是我的内人呀,亲亲抱抱不是正常夫妻间表示亲密的行为吗?
谁,谁是你内人!还敢胡说这些浑话!陆清舟的脸更红了几分。
平日宁倏一欺他是只猫,无法在人前反驳,便肆无忌惮地对外乱说,此刻竟然还敢开他玩笑占他便宜。
真当他是只病猫吗?
好嘛,好阿雪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要生气~宁倏一从背后环住了陆清舟的脖子,亲密地蹭着他耳廓,拱着他柔软的耳垂,一边用软软的音调轻笑,我就是喜欢你嘛~我最最喜欢你了!
放开!陆清舟道。
不放不放!宁倏一抱得更紧了几分,使劲儿撒娇,我们明明说好的,以后就你我相依为伴,不分彼此,你可别想丢开我
陆清舟叹了一声,没再继续挣脱,只是一手轻轻地搭在了宁倏一环着自己的手背上。
当年是为了安抚年幼孤单的宁倏一,他才答应了这些话,没想到却被这小子惦记上了,硬是以此为由缠了他这么多年。
虽然他并不讨厌宁倏一的碰触,早已将他视作最为亲密之人,可随着宁倏一一天天长大,他渐渐察觉宁倏一对他的情感并非只是亲情友情那么单纯
毕竟,宁倏一毫不遮掩,红果果地显露着他的本心,直接而霸道,根本不容人拒绝。
面对他日趋凶猛的进攻,陆清舟连连退却,只能假意对宁倏一的追求视若罔闻。
他本就不太懂感情之事,曾经以为只要真心全意待对方好就行,结果一跤栽得太狠,让他失去了迈出下一步的勇气。
更何况,往长远想,如果他寻回了丢失的魂魄,便得投身地府,他们注定还是要阴阳相隔,又何必牵连过深,弄得最终悲欢离散,害得宁倏一孤身一人?
思及此,陆清舟一个神念变回了猫,叫宁倏一猝不及防地吃了满嘴猫毛。
阿雪?宁倏一一抱落空,撇撇嘴看向地上的猫儿。
白猫摇着尾巴,慢悠悠地走出了洞口,轻轻松松就跨出了许子玄布置的禁制。
阿雪,你去哪儿?
陆清舟没有回答,沉默着走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寒绝峰上白雪皑皑,亮得晃眼。
白色的猫儿很快就融入了那片纯白的雪色里,只是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小小的梅花脚印,甚是可爱,连冰雪都不忍心这么快就将其覆盖。
这一串脚印向着寒绝峰山脚下蔓延,直到山腰,积雪被漫朔的青草取代,猫儿的踪迹彻底消失于丛林。
主峰山脚下的灵粹坊,每逢此时便会生出袅袅炊烟。
虽然归元宗大多修士皆已辟谷,但一些上等珍稀的食材,一些滋味美妙的灵食依然广受欢迎。
故而时常有修士不惜重金,来灵粹坊一饱口腹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