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今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的情绪在心里翻腾汹涌,又紧张又害怕,还有一丝期待。
宣城看着面前的人,打量了他一眼,却笑出声来:梁侍读,本宫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你,对你不甚了解。追随什么的,你好好为国效力,效忠皇上太子就行了,本宫不需要什么追随者。
梁正绪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拱手低声道:臣酒后失言,冒犯公主,请公主治罪。
宣城摇摇头道:谈不上冒犯。本宫一开始以为梁侍读和那种恪守成规的老头子一样无趣,现在却觉得你是个真性情的人。
梁正绪仍旧低着头没说话。
若无其他的事,本宫就先回宴上了。宫宴此时怕快结束了,梁侍读也回去吧,不要误了出宫的时辰。她说着,仍然保持着风度,缓步离开。
实际上她也想走快点,然而裙装太碍事了,回头得和棉儿好好计较一下这身麻烦的装扮。
她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对方还站在原地,回头对他一笑道:梁侍读,下次再见,准你不用一直对本宫弯腰。
远处,梁正绪冲她行了一礼,看着她渐行渐远。良久,他才沿着宫道慢慢走回去。
又是一阵风吹过,月上柳梢头,暗香浮动。
花朝节之后,白昼渐渐变长,温度也比之前暖了很多。
宫殿内撤去了固定时间添加木炭的火炉。左淮记挂着还要多长时间可以为皇上端上冰盆。京都的夏天来的晚,去的早,为了整座皇宫都能安稳的度过夏天,冰库打冬天河边刚冻上的时候,就采好了足够用一夏的冰。
耳边响起皇上的哈欠声,他耳聪目明地回过神来,从旁边中官手上接过提神的热茶,及时地为皇上端上,道:皇上昨夜没有休息好,览阅殿试的卷子也不急于一时,要不要歇一歇?
吕蒙从他的手上接过茶,摇了摇头:朕无事。目光聚焦在桌案上的试卷上,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这份卷子字迹绝佳,答题尖锐,内容中所提到的每一点都恰合他的心意。在众多恨不得用尽天下辞藻来堆砌文章,以图吸引来阅卷者欣赏的殿试卷子中,它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一篇。
吕蒙的视线移到这份卷子的封口上,那里用馆阁体写着端正的两字,舒慎。
据吕蒙所知,他应该还有一个名字,叫舒殿合。
当初,因救自己有功,自己要给他赏赐时被他拒绝。现在,他又自己来考科举。
吕蒙以为他不肯要嗟来之食,只想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创下一番作为。有志气,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他拿起另外两份卷子来。
相比舒慎的文章,这两篇显得中规中矩,但也是不错的文章,本次殿试的前三甲已然脱颖而出。
面前的三篇文章中,舒慎的最好,他有意点舒慎为状元。
但是
其他两篇文章中的一篇,文章的主人,他的父亲是朝中重臣,近来刚为朝廷立下大功,创造了新的税收法。这个新的税收法一旦实施,将为他的国库源源不断的带来收入。
他又想以状元之位为饵,以笼络住这位重臣的忠心。
状元之位只有一个,非此即彼。即便他再看好舒慎,朝中的制衡之术,却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爱而倾斜。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舒慎了。
拿起兔尾细毫,他沾上红墨,正待在舒殿合的卷首填上榜眼两字,突然一顿。
左淮。
老奴在。
你把太子和宣城公主都唤过来。吕蒙命道。
喏。左淮应声而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吕蒙一个人,他再次拿起面前的卷子,目光深远而悠长,似要穿过虚无之境,直达写卷者的内心,看清楚他的所知所想。
左淮去了没有多久,太子就先到了。东宫要比栖鸾殿离御书房近的多,这点吕蒙无疑是最清楚的。
太子拜见过后,吕蒙招手将他唤到身边来。
舒慎和其他两人的卷子,已依次平铺在桌面上,吕蒙斜倚在椅子的背靠上,手指点道:太子先看看这三份试卷。
太子以为他有意考察自己,躬身站在桌案的侧边,双手端起纸张来,一份一份的认真看过去。
更漏迢递,吕蒙约莫等他看的差不多了,问:依太子所见,这三份卷子如何?
太子谨慎的答:各有千秋,都很好。
吕蒙挑出舒慎的文章来:朕欲点这份卷子的贡生为状元,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斟酌再三后,说:儿臣认为第二篇大气磅礴,更适合当状元。
吕蒙未置可否,话锋一转,问道:太子可还记得舒殿合此人?
太子一愣:儿臣记得。
舒殿合此人你可查过?
他父皇不会突然不明不白的问起一个人,太子低下眸子,视线快速的掠过他父皇看好的那份卷子的卷首,很快就揣摩出他父皇的用意,按照自己的调查,如实答道:此人自幼与师傅相伴,长居山野,家世清白。
无事了,你下去吧。
是。
太子回到东宫,与亲近的太子舍人,谈起方才入宫时他父皇问他的话。
太子舍人问:太子为何不替那皇上欲点的舒慎说话,反而为第二卷的宋之行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宣城这么可爱,走到哪里是光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是吧?是吧?感谢在2020050319:59:29~2020050419: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9章我乃探花郎
太子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意味深长道:父皇从来都不认为,与众不同是好事,尤其是那种锋芒毕露的,所以舒慎一定不会被点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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