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夜又得在书房睡了,心情难以言表的她,怕如狼似虎的公主会对自己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宣城要是知道她心里是这样的想法,定然会坚定履行今晚弑夫的念头。
演儿,你这丹药一直吃下去,果真能够延年益寿?
幽深的宫殿中,金兽内的沉香徐徐燃烧着,不时冒出一星半点火花,烟雾升腾至半空,散在雕梁画栋之间。月光穿透窗格,照在龙椅上,给茶色袍角上的五爪金龙镀上一层浅辉。
说话的人将锦盒内的金丹就着茶水,送服入口之后,对着坐在身侧的青衣道袍男子问了方才那句话。
那青衣道袍男子面容沉浸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手执拂尘,捏了一个玉清诀道:父皇放心,儿臣炼制的金丹,完全是依照道书上所言,用的皆是奇珍异宝,延年益寿必能成行。
帝王服药之后顿感浑身一松,神清气爽,微一颌首,问:那你这次总共练成了几颗?
父皇是知道的,炼丹所需药材,十分稀少罕见,所以
但说无妨。
九王吕演得了允之后,不再保留道:儿臣替父皇先试了一颗之后,现在仅剩下八颗。
好,回头派人送进宫来,朕日常服用。置在膝头的手指动了动,吕蒙接着问道:还有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你办的如何?
尚未有眉目。
吕蒙知这非易事,故未作催促,仅表示自己明白了,稍后启齿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宫里拿。
儿臣谢父皇
吕演一走出宫殿,就看到等在不远处檐下的宝荣。
宝荣亦同时看到他,欢喜的跑过来,停在他的面前道:母妃唤宝荣来迎皇兄。
吕演应和的点点头,见她欲言又止,猜着她想要说什么,拂尘一甩道:你上次与我说到的那人,我今日宴上看到了,委实是个人中龙凤。
那皇兄答应宝荣的事。宝荣眼睛闪着亮光。
缘到了,自然替你办到。许是长年茹素和远离人烟,使吕演微笑中又带着疏远,即便是面对自己亲生的妹妹,亦是如此。
打哑谜般的对话,就算旁人听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宝荣喜不自禁,她皇兄答应的事向来说到做到,撇去上一个话题,问:皇兄这次回宫,要待多久?
不日就回道观去。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淑妃的宫殿走去。
宝荣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哥哥,兴奋的又蹦又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队中官捧着器物,打他们身边经过,宝荣冷不丁一甩手,打在其中一个中官的脸上。
那个中官被吓到,把手里的托盘抖落在地,托盘里的铜炉砸在地上,倒的一地都是香灰。
宝荣躲避不及,裙角扑上了灰,恼怒呵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奴才!
那个中官连忙跪了下去,惶恐至极,浑身哆嗦的请罪。队伍停了下来,带头的中官见到动静,也过来请罪。
宝荣火冒三丈,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今天特意穿出来给哥哥看的,这么一会就给弄脏了,嘴上骂骂咧咧,出脚想踹死那个中官。
吕演拉住她,劝道:诶,宝荣,何苦为一个奴才弄脏自己的手脚?
宝荣气咻咻一抖自己的裙子,上面的香灰顿时四处飞散,道:可是他弄脏了本宫的裙子!
回头皇兄再送你一条更好看的就是。
惹事的中官以为九王要给自己说话,快爬了几步,伏在吕演的脚前,哀求道: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奴才自愿讨罚,请九王公主饶奴才一命。
宝荣碍着自己哥哥的面,不好做的太过分,却也不想轻饶了这个奴才:来人,把这个奴才拖下去仗
仗毙了吧。有人代她对身边的人下令道。
吕演方才对宝荣还带着笑,转眼笑意消失,冷冷睨了一眼那瑟缩成一团的奴才,轻飘飘地将对方置于死地。
从来不把奴才当人看的宝荣,果断附和,大出一口恶气。
兄妹已走远,走廊上回荡着惹事中官被拖走时,临死前绝望的嚎哭声。
与那惹事人同行的其余人等,依然跪倒一地,背上冷汗直流,一言不敢发,唯恐被带累。带头的中官和胆小怕事者,身体更是颤如筛糠。
谁都没有想到,看着面善,长年修道吃斋的九王,道袍之下,竟会藏着如此狠绝的心。
大王子因那日比武,摔坏了一颗门牙,再出现在朝堂上时,所有和大臣们的交谈,都由他的谋士代替。只是吕蒙对他发问的时候,令他不得不开口,谈吐间带着丝丝风声。
听到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在朝堂上失仪笑出声,转而以敬佩的眼神致意深藏不露的舒驸马。
大王子自然知道,有人在暗地里嘲笑自己,因此总是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七日之后,他带着自己的人和吕蒙辞别,一刻不停,灰溜溜回自己的番邦。
吕蒙在朝堂上又着实夸了舒殿合一回,赐下嘉奖无数,一时之间众臣皆知驸马既有能耐,又得了隆宠,将来在朝堂上的造诣和地位不可斗量。各个政派、阵营纷纷生出将其拉拢的心思。
而驸马仅用一把扇子,就把番邦来使打在地上起不来的事迹传到民间,在百姓口中被传颂成了一段奇话,且越编越神,到后面几乎演变成了驸马是天神下凡。
宝剑出鞘,在世人全见识过它的锋芒之后,就再难回到它原本的位置,是荣耀,也是无奈。
在舒殿合的知觉中,后者的存在远胜过前者。
证据是她案头上越摆越多的事务,明明只是一个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却仿佛身肩起整个礼部。还有那应接不暇的大臣聚会邀约,这日郊外曲水流觞,明日某某官人小儿满月,她根本无法分身以赴,只能装作清高的推掉。
驸马散值了吗?
回公主,驸马今天旬休
旬休了,那为什么没有回公主府?
驸马邸的中官说,他们的驸马今天一天都呆在书房里,一步也没有出来过,应该是在忙。
而且公主,你今天已经问过奴婢好几次这样的话了。
棉儿觉得自己都快被公主问成鹦鹉了,无奈地长叹。
有吗?宣城并未察觉到自己重复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
棉儿肯定的点点头,宣城被迫接受这个事实,但绝口不提自己是想舒殿合了。
忆起那天中秋夜的事,她就气愤。
她从花园回来,沐浴更衣之后,在寝室内忐忑等了他半宿,酝酿着如何和他说,自己愿意分半边床给他,结果他居然自己跑到书房里睡了。要不是下人回报,她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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