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何辜?
而且,宣城亦会陷入危险之中。
她想了结这段与吕蒙的恩怨,除非太子复活,亦或是能出一人,清扫完九王和五王的势力,然后取代吕蒙的位置方能成行。
冯正以为她是在烦恼君王事,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再瞧瞧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可惜自己无她那般通天的能力,没法为她分担一些事务。
打赴琼林宴时,两人在马车上的那一席话,恍然还在耳畔。
没有想到在两年之后,两个人的处地与他们的当初志向像反转了一样,打算虚混个一官半职的人,一肩担起了家国天下,而斗志昂扬,发誓要做出一番功绩的自己,却日日都像在虚度光阴。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嗟叹一句造化弄人。
他好意劝面前人道:我知道你忧国忧民,但是你当休息时也该休息。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话说一半,又觉得自己是乌鸦嘴,默默地闭上了嘴。
舒殿合不置可否,冯正挠了挠鬓角,踌躇着欲言。其实他今日来除了送青蟹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请舒殿合帮忙,但看舒殿合这么忙碌,令他不知道该不该将他的事情拿出来麻烦对方。
舒殿合察觉他突然安静了,抬起头来,正好见冯正一脸纠结的模样,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她的一问,让冯正顿时松了一口气,顺势说道:的确有凑近了舒殿合几步,压低了声音,与她密语一阵。
舒殿合听完之后,匪夷所思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道:你果真要这么做?
冯正义无反顾地点点头。
舒殿合惊讶过一阵之后,便也没有什么好说了,答应了下来。
冯正告辞之后,舒殿合的目光定在了书案的边上一个紫檀木盒上。
她犹豫了半响,放下刚拿起的卷宗,将那个木盒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木盒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所以没有上锁,但自她往里面放进那件东西之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是一件留不住的东西,她却一直自欺欺人的哄骗自己,以为自己把那件东西放进去之后,只要自己不打开盒盖,那件东西就永远都会存在。
舒殿合揣摩着木盒的边缘,转圜了良久,还是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空荡荡的,仅有两颗黑豆,两根干枯的树枝,和一段已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的胡萝卜。
舒殿合拿出了一根树枝,它原本的模样在她深邃的瞳孔里映现。那是个雪人,一个巴掌大的晶莹剔透的雪人,是公主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十分喜欢这份礼物,想着把它一直保存在自己的身边。可任由她用了千百种办法,还是无法阻止雪人随着天气的转热一点点融化掉,于是她就把它放进了这个盒子里,当它一直存在着。
舒殿合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还是没能留住啊,苦笑又加深一点。
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很清楚吕蒙是吕蒙,宣城是宣城,吕蒙做下的事,不该让宣城来替他承担。然而,吕蒙是宣城的父亲,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斩断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她要替自己的父母族人报仇,迈不过要吕蒙血债血还的事实,宣城若是知道此事,会容许自己这么做吗?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随着啪嗒一声,舒殿合把盒盖合了起来,连同凌乱的思绪和情丝都搁置到了一边,揉着从起来之后就一直发疼的额角,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越接近冬季,天黑的越早。黄昏时分,还未到戌时,夜幕便铺天盖地的倾覆下来,昏黄的灯光流淌至千家万户,交汇成野,宛如天上星辰在湖面上的倒影一般。
舒殿合来到了公主府,宣城仿佛已经等了她许久,一见到她便语气捉摸不定的道:驸马邸里既然那般逍遥自在,何必再来我公主府?
舒殿合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怔了怔,方找回了一点原来的状态,从棉儿手中接过茶水,道:今日中元节,公主一个人睡不会害怕吗?
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的宣城,一听这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如果她不提醒,她都忘记今天是中元节。
中元节,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一点可怕。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抬起头再看舒殿合那张不知甜言蜜语为何物的脸,她什么酸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应着对方话头,又不丢自己的颜面的道:我有棉儿陪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对方长张嘴,就是专门用来气她的。
舒殿合轻咳一声,故意说道:那臣就先告辞了。
诶诶诶。宣城连忙拉住舒殿合的手,火急火燎道:谁允许你走了?晚上本宫想放河灯,允你留下来陪我。分明是临时编出来的理由,说的却分外流利。
舒殿合压着扬起的嘴角转了回来,手还牵在宣城的手里,宣城发现了不对劲:手怎么伤?
作者有话要说:咩啊,咩啊,咩啊,咩啊。
第130章遇刺
舒殿合想收回手却已来不及了,无奈交代道:琴弦崩断了,割伤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不许你碰琴了。宣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皮肤上的突兀疤痕,蹙眉说道。
看着她心疼的模样,舒殿合眸光复杂,喉咙间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说不上话来。
人皆有生死,死后灵魂脱离凡躯,幻化作虚无缥缈的形式游荡在人间,或进入地狱,转世投胎。
相传在中元节这日的夜里子时,阴曹地府的鬼门会打开,放地狱里的鬼魂回到人间与家人团聚,享用祭品,所以在这日家家户户皆会在自家门口摆放供桌祭品,点燃香火,燃烧纸钱,希冀逝者即便是在地底下也能够得到丰裕富足的生活。
另外,还有放河灯、请艺师扮演驱魔大神钟馗、放焰口等风俗。
宫内对这个节日倒是没有什么讲究,白天走了一趟祭祖的流程以外,再无其他形式。
花园里的水池平静无波,宛如置于黑暗中的一面镜子,倒影着两岸的灯火微光。
宣城将叠好的船灯点着蜡烛,寄放到水面上,摇动水波,将它送远,呓语道:这样皇兄皇嫂就能收到讯息了吗?
这池水引自活泉,也自然有向外流出的河道,如此一来便能够让船灯飘到江流里去。
河灯的由来,是因为据说江河湖海的尽头能够通向阴间,活人在折纸灯的纸张上写下只言片语,以纸灯为媒介,送进水中,亡灵便能借此看到家人对他们想说的话。
池水上,除了宣城刚送走的那一艘纸船以外,另有一艘已飘向更远的浓夜中。船心蜡烛的光若隐若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微小的像随时都可能被吞没,那是宣城寄给她生来就没有见过几面的母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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