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件事后面还有着什么人的手笔?神官扫了一眼安静到死寂的溯行军们,苍老的面容上划过一抹深思,但他很快就没有继续想下去的功夫了。
锋利的骨刃划过虚空,没有任何阻力般的向他刺过来,速度快的让人措手不及。至少是让年老的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一瞬间,大宫司仿佛听到了身后有年轻女性的惊叫和泣音,眼前的光景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来这里之前的那一瞬间。
他并不怕死,从不畏惧。
所以这一次他明知道总部被时间溯行军袭击,回到这里会有很大的危险,但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回到这里,加入战斗。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报下了必死的决心。
大宫司今年已经快要九十岁了。对于一个人类来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活的足够长久了。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还一直坚持活下去逃避死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畏惧死亡,而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他不甘心兢兢业业虔诚信仰了一辈子,却始终得不到侍奉的神的半点回应,所以费尽心机想要找到通往高天原的路途。
可是谁又不是这样呢?在久弥千家之前,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代神官巫女,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们付出信仰,以祂的名行于世间,得到崇高的地位,却不可能见到那位他们侍奉着的神明。
大宫司不知道通往高天原的道路在很久远的过去就已经崩塌,如今的他们就算是有着再狂热的信仰,也无法进入祂的神国了。
更何况,他们信仰的那位神明,从根子上就已经不一样了。
天御川不是天照,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位太阳女神。他有着这个世界的太阳神位格,被世界所承认为天照,但究其根本,他却不可能是一个能够始终待在这个世界的神明。
第166章所谓万屋
大宫司不知道这些,但这不妨碍他在见到天御川的那一刻心中的激荡。
当他跪在焦黑的大地上,身后只有他的属下们狼狈不堪东倒西歪的身影,他却仿若未见,无法将那些人放在眼中。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面前那浩浩荡荡堂皇明丽,席卷了一切的金色神力,和那在盘旋起舞的金色神焰中立于虚空的神明那双烁玉流金的神性眼眸。
祂独立虚空,周身缠绕着耀目神辉,绚丽到极致的火焰自祂手中绽放,那双跳跃着神焰的眼中无喜无悲,似是什么都没有,也似是包容着万物。
那是神明、是光明是太阳。是他追寻了一生的太阳神。
而冒犯神明、冒犯了那璀璨的光的人,罪无可赦,就算是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现世里面他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应该已经开始启动了吧。
他的那些老友们,和他一样冒犯了神明的人们,此时应当已然玉碎。而现在他也应该和他们一道了,更何况他比他们更加幸运,能够死在战场上啊
他本就应该去死,而战死,大概是其中最为名誉的一种死法了吧。大宫司抬头,看着对面脸色狰狞向他冲过来的黑甲男子,神色平静。
杏子的弟弟,和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像,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也已经无意去探寻真相了。就算是杏子本人现在出现在这里,他恐怕都很难激起任何波动了吧,神官不合时宜的想着。
他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要成为神的侍者,旁人幼时启蒙识字用的是蒙学千字,他看的却是《古事纪》,从记事起就信奉神明,到现在九十多年的人生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信仰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个,他可以从容赴死,可以亲手布局杀掉忠于自己的属下和关系不错的友人。
噗呲。
白骨没于血肉的声音响起,锋利的骨刃轻而易举的穿透了神官的心脏,带着他苍老的身体向后倒去,最后钉在了地上。神官高大却有些颓败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嘴角和胸前都溢出大滩的血液,却还并未完全失去生机。
那已经老迈、充满暮气、瘦削干枯到只剩下一把高大的骨架还能勉强看出年轻时健硕模样的身体中,竟然能够流出那样多的血液。那些血液将骨刃染成了红色,流到地上,积蓄起浅浅的水洼。
看啊,还有谁能救得了你呢?大宫司阁下。黑甲男人半跪在地上,虎口和肩膀的位置还在流着血,但他却恍若未觉,说出口的话语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毫不掩饰他的嘲讽,是你的好弟子久弥千家吗?
他看了看还躺在地上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的久弥千家,和跪坐在久弥千家身后神色莫名的女子,冷笑了一声,道,没有人,没有人能救你了。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话,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你所信奉的神,也救不了你。
大宫司:
他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捂住胸口,遍布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毕露,他艰难的喘息着,却不知为何竟突然有点诡异的感觉升起。
虽然我应该为你冒犯神明而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说完这句话突然就欣慰了呢好像有一个大大的flag升起来了啊。
藤原安纪:好了,这下子我们肯定死不了了。
时间溯行军背后的某个东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乌丸。
天御川冷冷的扫过眼前乱七八糟在他眼中一片污浊气息的战场,抽了抽嘴角,语气有些不太好的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带路?
有什么不对吗?审神者大人。小乌丸不解的眨了眨眼,长长的黑色眼睫轻颤,鸦羽般的发丝也微微的颤动,他轻轻甩了甩袖子,看起来就真的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鸦。
天御川缓缓回头,他看着小乌丸疑惑的神情,确定对方确实是看不到那些东西的,这让他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他还是有些厌恶的皱着眉,看着下方战场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有什么污不可闻的东西,神情十分不好。
映入天御川眼帘的,是最让他厌恶的东西。
当初刚刚和那把名为岩融的薙刀见面时,对方身上仅仅是缠绕了部分无辜者的鲜血和怨念,就已经让他觉得万分不喜。如果不是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再加上今剑的求情,他很可能会直接把那把薙刀净化掉。
而现在,映入他眼底的,却是比之先前在岩融身上看到的还要更胜千倍万倍的污浊。
他们所站立的这处所在,在别人的眼中,应该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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