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出现两道身影,胖的那个是教育总监,另一个又瘦又高背对着门口,引得大家窃窃私语。
打赌吗?田宇靠过来,赌段教授第一句说大家好还是同学们好。
乔苑林说:行,赌注?
田宇就地取材:我输了赔你一盒牛奶,你输了把好丽友给我。
乔苑林挑了挑眉,当他傻么,无论输赢他都没赚到。还没协商出结果,铃声响了,所有人齐刷刷望向了门口。
田宇下注:大家好。
乔苑林跟注:同学们好。
段思存对教育总监做了个请留步的手势,转身独自走进了国际(1)班的教室,登上讲台面向全班学生。
乔苑林猜测百分之八十的同学跟他一个想法:比上一任老班英俊多了。
段思存已经五十岁,相貌周正,身材保持得很好,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帅哥,并且兼具教授的睿智和资深教师的干练。
他空手进来的,也许只是来亮相做个自我介绍。
谁也没料到,段思存冲大家笑了笑,开口抛出了第一句话:拿出阶段测验的卷子,现在抽查一下错题改正的情况。
全班倒抽一口冷气,田宇小声问:我的妈,他怎么这样?
乔苑林不忘吹一波梦中情校,说:这大概就是七中教职工的素养吧。
大家纷纷拿卷子,田宇说:谁没改可就惨了。
乔苑林心虚地撸了下头发,他夹着红笔,展开试卷,决定给段教授一个面子,姑且听一听错题的讲解。
段思存环顾一圈,点名课代表:周晴,第一页第八题,你错选了B,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周晴站起来:知道了,选C。
段思存说:总结一下题干的考察点、易混点和答题思路。
周晴逐一回答,坐下后长舒了一口气。
段思存马上点了另一名学生,提问模式相同,包含纠错、答疑和巩固三部分,一连点了七八名。
这位新班主任看似毫无准备,实则提前记住了每一道题,每个人的名字,还记住了每个人错的题,这节课就是一场脱稿互动见面会。
教室里的空气越来越凝固,大家都感觉正在段思存的面前裸奔。
乔苑林单手扶额,未知是最大的恐惧,他不知道段思存什么时候会叫他。
大半节课在煎熬中过去了,下课前三分钟,试卷刚好讲完,段思存这才做起自我介绍:今后我就是(1)班的班主任及生物学老师,有任何问题欢迎来找我。
全班热烈鼓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紧接着,段思存说:测验卷讲完了,我出了一套稍难的巩固卷,当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物。
所有人:不用这么客气吧。
下课铃响,乔苑林躲过一劫,浑身放松地往桌上一趴。
结果段思存还没走,叫道:班长?
乔苑林支棱起来:老师,有事吗?
段思存说: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乔苑林自我安慰,应该没事吧,说不定只是跟他交代班级事务。他缓缓起身,就听段思存吩咐:把你的卷子拿上。
五分钟后,乔苑林乖乖站在办公桌旁,垂着手,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段思存不知是生气,还是纳罕,抖着卷子笑了一声。乔苑林由此想起梁承,他早晨被辍学的嘲笑,现在被大教授嘲笑,也太荣幸了点。
时间紧迫,段思存比上课时更直白,问:你知道自己的名次吗?
乔苑林回答:我们学校不排名。
是不公开排名。段思存说,其实老师和学生心里都有数,哪天世界上的考试不再参考名次,才有可能真正的不排名。
乔苑林不知道怎么接,干巴巴地:噢。
段思存拿出班里每个学生的成绩分析表,抽出乔苑林的那张,说:你的成绩优秀、稳定,综合下来基本是年级第二。
跟乔苑林心里预估的差不多。
听说你的外号叫苑神,挺帅啊。段思存说,如果在七中,你会多一个外号万年老二。
乔苑林一头黑杠:所以我选择了德心。
段思存笑道:前二十名学生里,只有你偏科,你的生物只要达到(1)班平均分,你就可以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乔苑林早听过这话,说:我的生物成绩确实不太好。
段思存严谨道:不及格,属于中下水平。
嗯乔苑林想了句服软的废话,对不起。
段思存语气温和,态度犀利:不用道歉,先弄清楚你是学不会,还是压根儿不肯学。
我学不会。
真的?
乔苑林迂回地说:我很喜欢万年老二这个外号。
但我不喜欢成绩差的学生。段思存毫不避讳。
乔苑林有些惊讶,七中滤镜都碎了点,说:没关系,我爸都不怎么喜欢我,别人不喜欢也正常。
段思存看着他,过了将近半分钟,笑道:一步步来吧,起码把卷子改好,把落下的实验课时补上。
乔苑林识时务地说:知道了,段老师。
还有一个硬性规定。段思存说,你不许再迟到,男孩子别磨磨蹭蹭的。
周晴来抱生物卷子,听见后说:段老师,这太难了。他除了做题不慢,干什么都很慢。
乔苑林点点头:我走路也慢,再不走该耽误下节课了。
段思存没了脾气:行了,回去吧。
天色由晴转阴,下午早早就黑了。乔苑林放学后去上法语课,回家已经十点钟了。
对面卧室关着门,梁承还没回来。
乔苑林在一楼写作业,本来不想写那张巩固卷,但今天刚被约谈,那就勉强再给段教授一个面子。
他空着不会的题目,编都懒得编,渐渐空了一大片出来,忍不住道:是题太难了,还是我太菜了?
马马虎虎写完正面,他上楼刷牙,休息一会儿再写反面。
门锁轻响,梁承回来了。
短发吹得有些乱,他低头换鞋,额间嫌弃地皱了一下,俯身将乔苑林东扭西歪的白球鞋放进了柜子。
挂好头盔,他拎起扔在玄关桌上的校服领带,打结挂在了旁边。
梁承上了楼,二楼浴室亮着灯,但门开着,他径自走了过去。
乔苑林正在刷牙,含混不清地说:我好了你再用。
梁承置若罔闻地从他身后走过。
乔苑林闻见一股浓烈的烟酒气,吐掉泡沫,凑近往梁承的肩上闻了一下,立刻呛得弹出去八丈远。
梁承停在洗衣机前,说:看来你好了。
我好什么好?乔苑林捂着下半张脸,眼睛显得又圆又大,租房规定,不许在家里抽烟。
梁承没搭理他,打开洗衣机盖子,脱掉外套扔了进去。他搭住腰带,说:我要脱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