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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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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的思路越来越远,梁承坐在他对面,上半身隐没在灿烂的阳光里,睫毛照成浅色,低垂着假寐。

派出所位于岭海岛的中心位置,到达后所有人分开做笔录。

乔苑林是报案人,与其他人性质不同,年纪又小,警官先安抚了他的情绪。

笔录过程很顺利,乔苑林如实叙述了目睹的全部经过,并上交了拍摄的视频。期间强调了八百遍梁承只是他家的租客。

做完笔录,警官说:小同学,以后做事情要考虑自身安全。

乔苑林答应道:我记住了,谢谢。

警官:也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家了。

乔苑林问:那些人会怎么处理?

警官回答:情节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乔苑林便挑了个重点:那个叫梁承的,属于情节严重的吗?

警官说:这我们不能透露。

乔苑林收起好奇心,背上包离开,走出一段又停下,对人家强调第八百零一遍:我跟那个梁承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随口问问。

他被领下楼,经过一间办公室外,听见了程怀明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

说什么这样办不合规矩,接着程怀明表示会全权负责。

乔苑林听不懂,只想快点离开,向警官道别后走出了派出所办公楼的大门。

门前是一方小院,院子中央有棵百年古树,梁承正在树下撸一只退休的老警犬。

乔苑林以为自己眼花,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梁承站起身,悠闲得好像是来喝了杯茶,说:出来了,一起回吧。

第14章

乔苑林愣在台阶上,问:你可以走了?

梁承说:可以。

犯事的同伙没放,疑似被绑架的两位大叔也没放,乔苑林回头瞅瞅派出所的办公楼,再瞅瞅树下的梁承,怀疑这个浑蛋是畏罪潜逃。

他也不想和梁承一起走,先不论别的,梁承打人的暴力画面历历在目,他觉得不太安全。

梁承看透乔苑林的想法,便不勉强,他挠挠老警犬的下巴,道别后独自离开了派出所的小院。

乔苑林纵有万般疑虑和不服,也只能离开了。

午后的路上人烟稀少,许久没一辆出租车经过。

梁承的脚步比平时拖沓,饶是乔苑林的龟速都能追上,他保持一米远,在背后踩梁承的影子。

踩着踩着,他发现每隔几步就有一滴红色斑点掉在路面上。

乔苑林的目光掠过梁承的长腿,游移至腰,见梁承的黑色T恤贴在肋下,布料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难道他伸出手,没轻没重地摸了上去。

嘶梁承咬紧牙关吸了口气,微弓着后背回过头来。

乔苑林的手指染上殷红色的鲜血,滑腻濡湿,他意外道:你受伤了?

梁承说:划了一下。

乔苑林立刻想到那柄水果刀。怪不得,梁承第一个发现他,却没跳窗抓他,绑人时也立着没动。

刀伤可大可小,乔苑林做不到视而不见,问:你能撑住吧?

梁承语态轻巧:没事。

乔苑林说:可你一直在流血。

本来快止住了。梁承感受分明,你又把我摸血崩了。

乔苑林急忙把手攥起来,说:我哪知道你受伤,我就是好奇。

梁承血色稀薄的脸上没有表情,直起身,准备继续走路,说:你如果不好奇也不会出现在岛上。

乔苑林道:那你能坚持回去么?

梁承说:死不了,就当两清了。

乔苑林认为一码归一码,受伤要是能抵消犯的错误,那法律算什么。他冷冷道:账不能这样算,怎么两清?你清的是聚众斗殴还是绑架恐吓?

梁承说:想多了,我说的是亲你。

乔苑林一下子怒了,这人还有脸主动提。他用力压了压棒球帽,恼恨地警告梁承:你少胡说八道。

梁承:你先问的。

乔苑林宁愿吃一个哑巴亏,说:解释权归我,那根本不算亲,懂吗?我就当你用嘴给我拔了个罐。

梁承松开牙关笑了,腹肌一收一缩牵动到伤口,疼得他步子一晃。乔苑林下意识走上来扶住他。

他重心倾斜,说:是第一次拔罐么?

乔苑林不爽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承又问:那么多目击证人怎么办?

反正都进局子了。乔苑林说,你这个漏网之鱼是谁的关系户,我看最该把你关进去。

他实在气不过,对恶势力仁慈就是对真善美的残忍。他松开手,抛下梁承自生自灭。

乔苑林大步走了,和梁承渐渐拉开距离。

他边走边想,自己带的凶器划自己一刀,大概就叫自食其果。但流血到现在,看来凝血功能不太好,或者伤口很深。

他抬手擦汗,闻到指尖残留的血腥味。摸那一下真的很重么,万一梁承伤势恶化,他用不用负责任?

怎么背后听不见一点脚步声,疼得走不了路?

乔苑林胡思乱想地停下来,回过头。

梁承在七八米外,苍白的脸上冒出阵阵冷汗,沿着鬓角向下流。

路旁的灰墙上长着一大丛紫藤萝,乔苑林结束天人交战,走到墙角,顺垂的花枝在头顶洒下一片半圆形的紫色花伞。

他叫道:哎。

梁承说:我不叫哎。

那叫你什么?乔苑林语气骄矜,行,尊称你一声金牌打手。

梁承再笑真的会失血过多,问:干什么?

乔苑林说:你过来,挡住我。

梁承心道真是个麻烦精,乱扔零食、毛巾不会叠、球鞋没一日摆整齐,在家里乱造还不够,现在还要在街边撒尿。

看在人有三急的份上,梁承走过去挡住乔苑林,他个子太高,一簇紫藤萝坠在了肩头。

乔苑林怕吹海风,来的时候加了件牛仔外套。他解开扣子脱下,接着掀起了T恤的衣摆。

露出的一截小腹白得反光,皮肤薄得透着纤细的静脉血管,他将T恤也脱下,上半身完全赤裸了。

梁承来不及多想,迈近一步把乔苑林堵个严实,别开脸冲着路边。

可余光躲不掉,他说:脱衣服能预警一下么?

乔苑林道:所以让你挡着我啊。

挡着才奇怪,梁承说:路过的人以为我在欺负你。

你本来也不是好人。乔苑林把带着余温的T恤塞给他,包扎住你的伤口,有多远闪多远。

梁承勾着一角布料转回头。

淡紫色花瓣吹落在乔苑林凹陷的锁骨上,他抬手拂去,空荡荡地穿上外套,眉目一垂开始毫无征兆地神游。

梁承攥着衣服,问:我不是好人,还给我?

因为乔苑林咕哝一半回神,跟你说不着。

梁承撩开上衣,肋下的伤口有半掌多长。他用乔苑林的衣服按住,在腰间绑紧,白色T恤很快被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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