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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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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下几口感觉好多了。他没说谢谢,说了句对不起。

梁承没理他。

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事,对不起。

梁承不想听第三遍,说:你要死要活地不让我走,就是为了道歉?

不全是。乔苑林回答,岭海的事情应哥都告诉我了,我这些天很后悔。你当初为什么不解释?

梁承说:你是我什么人,我要跟你解释?

乔苑林道:可你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误会,也不会赶你走了。

早晚要离开,主动或被动的区别不大,梁承说:无所谓,没有人会在一个地方租一辈子。

乔苑林噎了一会儿,抹掉涔涔汗水,忽然问:那你后悔救过我吗?

梁承终于有所反应,一直对着车外的视线转过来,对他侧目。

乔苑林说:我已经知道了,三年前救我的人是你。

梁承又把视线移开,承认道:你长高了一大截。

乔苑林急切地问:你认出我了?

乔苑林搬来的第一晚,梁承在床头压下被角,借着台灯的光,分辨出那张脸似曾相识,等乔苑林一蹙眉,三年前稚气又痛苦的孩子倏地涌现在脑海。

再见的第一面,梁承就认出来了。

乔苑林极受刺激:你早就认出来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梁承从施救到离开,再到如今的三年时间里,从不指望得到感谢,他反问:重要么。

重要!我一直希望找到你。乔苑林说,我只模糊记得你穿着七中的校服,出院后,我去了七中无数次。你们十点半下晚修,校门口有一座刻着校训的石碑,门卫室的大爷姓赵,每周六都考试,结束后男生会打篮球到黄昏。

梁承以为忘记了那段遥不可及的日子,但此刻历历在目。

乔苑林细数完,沮丧地说:可我就是找不到你,你当时去哪了?

梁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你现在找到了。

嗯。乔苑林道,所以我要你留下来。

梁承问:你想怎么样?

乔苑林用力按住他的手背,架势像要义结金兰,然后情深义重地说:我要好好报答你,恩人。

他们回到了晚屏巷子。

乔苑林挟持着梁承的背包,大巴换出租,一下车在巷口累得扶住了电线杆。

梁承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握着喝光的矿泉水瓶,路上乔苑林捂着包不肯撒,喘得费劲,他时不时给灌两口下去。

丢进垃圾桶,他问:包能给我了么?

到家再说。乔苑林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我帮你背着,你也省劲儿啊。

梁承抬眸看所谓的家,那幢小楼依然灰扑扑的,只有牌子鲜艳些,二楼卧室的窗子正对着他。

旗袍店在营业中,乔苑林推开门,大声说:姥姥,你看谁回来了!

王芮之在给模特换一件新旗袍,摘下老花镜,惊讶地说:小梁?!

乔苑林道:姥姥,梁承搬回来住。

好,好。王芮之不明所以,先一口答应,怎么回事呀,你今天不是去外地吗?

乔苑林说:计划有变,我等下跟您解释。

王芮之放下模特,高兴道:行,回来就好,你们先去换鞋。

梁承和乔苑林吵架的那一天,牛奶汤圆谁也没吃,王芮之决定再煮一次。

乔苑林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告诉王芮之曾经救他的人就是梁承,讲到火车站的经过,把老太太唬得一惊一乍。

梁承立在玄关,两副钥匙挂在墙上,扣圈上分别多了一条平安结,用旗袍盘扣的细绳编织而成。

这是乔苑林上周的艺术课作业,他的钥匙绑着一条浅黄色的,据说寓意出行平安,又编了一条浅蓝色的给梁承用过的另一副。

厨房里飘出香气,乔苑林说:姥姥,多放牛奶少兑水。

王芮之:还用你教?

有核桃嘛?乔苑林问,撒点核桃仁,补脑子。

王芮之说:麻烦,别补了,我怕把你聪明坏了。

梁承静静听着,一路上,他能轻而易举地夺下背包,甩开乔苑林走人,但兜转一遭还是回到这里。

不单因为程立业的保证,他不得不承认,这里有他许久没尝过的家的滋味。

牛奶汤圆香滑软糯,梁承先吃完,上楼放行李,卧室里的床和衣柜都空空的,只有书桌上堆满了课本。

桌下多了一只垃圾篓,扔着零食袋,他走到窗前,仙人球的花盆上贴着一张表格,记录浇水的日期。

乔苑林敲门进来,收拾桌上的物品,刚把凌乱的试卷折好,梁承说:不用收了。

我可以在这屋写作业?

嗯。

乔苑林无疑很开心,说:旧电脑太卡了,你以后用我的笔记本吧。

梁承问:怎么没换房间?

乔苑林说不清,走过去,临窗的光线把睫毛照成浅棕色,他开玩笑说:你在床上掐我脖子,我怕做噩梦。

真没准儿。梁承也玩笑地问,掐脖子难受,还是跑步难受?

乔苑林比较了一下,说:那还是跑步,我真的是第一次跑,怕你走了,结果差点把我自己送走。

梁承绷着的嘴角往上扬,看他笑,乔苑林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是藏在抽屉里不许人碰的丝绒盒子。

他举到梁承面前,打开,里面放着一粒洁白的纽扣。

梁承不知道,他在一遍一遍按着乔苑林的心脏时,乔苑林也在紧紧抓着他,就像抓一棵救命稻草。

这枚纽扣是从他的校服衬衫上拽下来的,乔苑林攥在手里,直到醒来,然后珍藏了三年。

乔苑林脱下衣服给他包扎伤口,被问到我是坏人还给我,出神不答的时候,在想的也是他。

梁承一惯的沉着有些松动:要还给我么?

乔苑林说:我本来打算物归原主,但你说,人不会在一个地方租一辈子,所以我想留作纪念,行吗?

梁承合上盖子,回答:随你。

乔苑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睫毛像翅膀一样扑棱了两下,说:谢谢,梁承哥。

叫我什么?

你大我四岁,尊称你一声哥是应该的之前的误会怪我太莽撞,你踏踏实实住,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梁承失笑:你的态度会不会转变太狠了。

我这叫知错就改。乔苑林说,你救我的命,我还必须知恩图报。

在窗口暴晒了十分钟,梁承后背淌汗,想冲个澡,他忽然记起一件事,说:现在就报一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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