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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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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在桌面留下一手冷汗,往后退了退,他一开始就在担心,心存侥幸地进行到这里,孙卓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行,他沉着嗓重,不让自己喊出来,孙主任,不行。

孙卓说:梁医生本人西没拒绝,你能做他的主?

乔苑林将背包单反甩在脚边,翻出手机,他当着孙卓的面拨通梁承的号码,然后按下免提键。

接通了,他盯着孙卓说:采访节目到此为止,你不再接受了。

手机里,梁承察觉到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乔苑林的忧惧、愤怒和自责一并爆发,吼道:我根本就不想让你参加这个破节目!

几秒钟后,梁承什么都没问,只说:好。

一挂线,孙卓摘下脖重上的颈枕砸在桌上,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西想不想干了!

乔苑林知道,他在自毁前途,但不单是为了梁承,也为自己当记者的初衷。

瞧着软绵绵的没经过事,没想到你主意大得很!孙卓指着门口,捡起你的包,采访部容不下你!

乔苑林一句软话不说,满脸苍白的倔强。

孙卓气得脸红脖重粗,强忍火气:看在我和你妈是旧同僚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说服梁承完成采访,西是从二组滚蛋?!

乔苑林昂着下巴:滚哪?

孙卓撕下一张纸,潦草写了两行字,揉成团丢在他身上,说:收拾你的东西,明天开始你调到十二楼了。

乔苑林弯腰拾起来,嘴角颤动,头也不同地走出了办公室。

窗外夜色渐浓,新闻中心归于严肃寂静。

孙卓眉头舒展开,抬手敲了下电脑的空格键,显示器骤然变亮。

上面是一篇十多年前未能发表的报道,少年杀死养父,写得洋洋洒洒,署名林成碧。

当年孙卓费了好大力气压下这一篇,这么多年过去是第一次翻出来看。

许久,他蓦地笑了,感慨道:老林,你的儿重跟你不太一二。

第45章

乔苑林用一只纸箱收拾了全部物品,工位光秃秃的,他背着包,挂着相机和水壶,抱着箱子离开了电视台。

他不想回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满身物件儿沿着大街漫游,模样太沮丧,迎面路过的陌生人纷纷扭头看他。

他小声发飙:看你个头啊。

途径星巴克,乔苑林进去买了杯焦糖拿铁,坐在边角小桌。嘬一口,好苦,他皱着脸,邻桌四个人在激情开会,而他像个被炒鱿鱼的失业青年。

手机连响几声,他打开微信,组里的同事包括北京出差的祥爷他们,都来问什么情况,问他怎么会惹毛孙老大。

看来大家已经接到通知了,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乔苑林又嘬一口拿铁,真他妈的,放没放焦糖啊,怎么那么苦。

组长直接打过来,铃音响得乔苑林头疼,他谁也不想理,任性地挂断电话,关掉了手机。

为了学新闻,当记者,他不惜跟家长闹翻,好不容易毕业工作,下定决心干一番事业,多忙多累却乐在其中。

他想证明给乔文渊看,他的理想和治病救人一样高贵,他的选择没错。他也要让林成碧明白,他比后来生的孩子优秀,他才是最像她、最让她骄傲的那个。

可是转正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卷铺盖滚蛋了。

宁缘街尾,黑色奔驰轰鸣着冲出若潭医院,梁承给足了油,戴上耳机,给乔苑林拨打第二通电话。

半小时前,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结束,他给患者看了两张胸片,等下班再打回去,机械的女声说用户正忙。

此时,用户索性关机了。

梁承一边往电视台赶,一边分析发生过什么,那句崩溃的大吼,我根本不想让你参加思来想去,八成是他的缘故。

傻子。他用力按着喇叭,语调却很轻,还是那么傻。

到了电视台,大门敞着,梁承几乎把车头楔进院里,吓得门卫室的大爷连忙出来,看他觉得眼熟,说:外面车不能进,你找人?

新闻中心的大楼亮着几排灯,多半漆黑,梁承问:采访部的人下班了么?

采访部的人多着呢,你找的人在哪个组啊?大爷说着,哎,我记起来了,你之前来过吧?

梁承应道:对,我找的人姓乔。

大爷肯定地说:他啊,走了。抱个纸箱子,那叫一委屈,脸蛋儿都耷拉到脚背了,绝对被领导臭骂了一顿。

梁承怀疑这老头以前是说书的,感染力很强,听得他心头烦躁,倒车一脚油驶远了。

华灯亮过好几轮,乔苑林离开星巴克,漫无目的地走过两个路口,手酸,脚疼,一群中学生放学结伴回家,追逐嬉笑无忧无虑,他羡慕地跟着人家转了弯。

后来又被跳交谊舞的大爷大妈吸引,在一片小广场上。他驻足发呆,一瞬间消极地想,上个屁班,不写新闻了,明天开始做自媒体写公众号。

走走停停流浪至夜深,气温降下来,他一惯怕冷,而且累得走不动了,总算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一直驶进明湖花园的大门,离家越近,乔苑林的理智逐渐恢复,他搓了搓脸,说:师傅,就在这里停吧。

这么晚了,乔文渊和贺婕可能已经休息,汽车的声响难免惊扰。如果没睡在等他,他就说临时加班,手机没电了。

下了车,乔苑林步伐沉重地向前走,走到楼前松了一口气,家里黑着灯,至少他不用撒谎装蒜。

抱着东西不便,乔苑林侧身用肩膀顶开院子的小门,吱呀一声,等他抬头,几步外的门庭下灯泡昏黄,梁承立在阶上。

俱是无言,乔苑林顿住,周围仅有蚊子恼人的振翅。

梁承走下台阶,看清了,原来门卫大爷没胡诌,当真委屈,脸蛋儿青白,明明下午从医院走时还神采飞扬的。

忍耐几个钟头,失魂落魄地晃了八条街,情绪和疲惫在面对梁承这一刻纷至沓来,乔苑林快要撑不住了。

梁承先一步靠近,左手拿走箱子,抬起右手搂住他摇晃的身躯。

大手覆上那截冰凉的后颈,揉红揉热,蹭乱了发尾。

为什么你要回来?乔苑林埋在他肩上,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而梁承说:我不会再走了。

乔苑林缓慢地抬起头,似恨似痛,霎那潮湿了一双眼睛。

第46章

其实乔苑林从小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小孩儿,白大褂震慑不住他,老师还不及父母严厉,因此他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比同龄的孩子更加坚强。

当年在月台上哭得肝肠寸断,好歹火车开走了,姓梁的瞧不见他。今晚是近在咫尺,泪珠刚溢满眼眶,梁承就抚上了他的眼尾。

乔苑林倏地躲开了,丢面子,用手背粗暴地蹭了蹭。他从梁承的臂弯中脱离,说:蚊子好烦,我、我先进去了。

家里悄无声息,冰箱里留着两菜一汤。乔苑林没胃口,钻进房间,脸朝下安详地趴在了床上。

不多时,梁承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说:喝完洗个澡。

要你管,乔苑林闷声道:我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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