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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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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苑林嫌雷君明放他鸽子,伸手挂断了。

梁承吃下虾仁,嚼得稀碎,然后说:下不为例。

乔苑林该乖乖点头,但梁承好久没这么冷硬地跟他说过话了,他找理由:我就是好奇鸡尾酒什么味道,喝了几口。

你如果好奇监狱什么样,要不要杀个人试试?

梁承是个心智齐全的成年人,而且是医生,昨晚的感情欲望他都能按下不表,也不屑龌龊地借机搞一搞暧昧。

现在都清醒了,乔苑林不服也好,生气也罢,他必须说清楚其中的厉害:一个月内你喝醉了两次,普通人都知道喝酒对身体不好,你有心脏病还碰酒?想没想过风险?

乔苑林解释:就因为我有病,什么都没尝过,所以

你真的想试,有一百种安全的方法。梁承道,而你去酒吧,喝陌生人给的酒,乔苑林,你是不是心脏病转移到脑子里了?

怎么还人身攻击啊,乔苑林反驳:昨晚是小概率事件。

小概率事件一旦发生,叫事故。梁承说,发生后一切都晚了,你以为是去消遣,其实不知不觉成了别人消遣的猎物。

乔苑林嘴硬:这不没出事么。

梁承将瓷勺撂在碗里,咣当,像法槌落地,他说:如果出了呢?被那个陌生男人带走,开房、侵犯、施暴。他不会在意你疼不疼,你会受伤,可能还会染病,万一身体发作起来,我今天不是给你煮饭而是给你接诊。

乔苑林张张嘴:我

梁承骂道:我早晨醒的时候还他妈后怕,你能不能长点心肝?!

乔苑林被教训得发蒙,好歹二十多岁的人了,脸上挂不住,他诚恳又负气地说:我知道错了,这就回家反省。

说完,乔苑林回卧室捡衣服,脑子乱糟糟的,不小心进了卧室隔壁的书房。

不大的一间,高及天花板的书柜占据整面墙壁,不像当年连书桌都要伙着用。而书柜中央的一格没摆书,竟安放着一只玩偶娃娃。

乔苑林走近,那只娃娃有一双蓝色眼珠,很旧,模样款式都有些过时。他钉在柜子前,听见梁承走进来。

原来他根本没忘,甚至记得一字不差:这是什么,没人喜欢的小屁孩儿,还是被捡回来的垃圾?

梁承说: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祈福铃铛不过是幌子,这才是真的,乔苑林气息不稳,问:为什么八年前不送给我?

梁承握着拳,因为他杀过人,沾过血,他的东西不干净。

现在,这双手只救人了,他终于可以心无芥蒂地打开柜子,抱出那只娃娃,只是他不确定,说:你还想要吗?

乔苑林一把夺过,记了八辈子仇,以牙还牙道:放这么多年得有多少细菌,我要拿回家消毒。

他往外走,经过梁承身旁时被抓住小臂,皮肤相触,混乱黏腻的画面涌入脑海,他面如火烧:我真的要回家了改天见。

梁承说:光着屁股回?

乔苑林差点忘了自己还挂着空挡,凉飕飕的。梁承借了他一身衣裤,换好,拎着玩偶离开,临出门还被塞了一支芒果味冰棍儿。

那颜色,好黄啊。

经此一事,乔苑林着实安分了不少,在家听父母的,在单位听领导的,搞得乔文渊以为他闹一次肚子闹得转了性。

不过他乖归乖,始终认为那晚的事情是个例。

冷静之后,乔苑林复盘整件事。他喝那杯酒真的是出于好奇,杯子小,喝下几口就一半了。而且他以为雷君明很快会到,不担心喝醉没人管。

他从小就懂得不能碰陌生人给的东西,防备心并不差,这次之所以疏忽,是因为那个男人根本没碰过那杯酒。

乔苑林反反复复地回忆,他十分肯定,那个男人要请他喝一杯,说完就离开了,几分钟后酒保才调好酒给他。

后来他点了一份玉米片,再后来他好像醉了,头晕发热,想出去透透气,男人才再一次出现。从头到尾,那杯酒都没经过对方的手。

所以,其实是酒保有问题?

又或者,男人和酒保是一伙的?那作为员工,整个酒吧是否存在见不得人的隐患?

乔苑林依稀记得酒吧名字叫春风,他写下来,连同印象里酒保和男人的全部特征。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作为行动派,他应当向鲍春山汇报,成立专题,但组里人力物力紧张,这种长线调查的案件报道几乎为零。

再说他是当事人,误入虎穴,身中伟哥,当街发热,实在是难以启齿。

趴桌上正愁呢,编辑小许从外面进来,说:小乔,有人找。

乔苑林耙了耙刘海,出去看见雷君明,有点尴尬,他本来以为对方挺稳重一人,现在感觉不太靠谱。

苑林。雷君明是来道歉的,还生气么,那天让你等那么久,是我不对。

乔苑林干笑:没事,都是记者,我理解。

雷君明解释:节目人手不够,孙主任突然要我留下,对不起。

真没关系。乔苑林还惦记调查的事,如果在采访部会好办许多,师兄,那间酒吧好像有问题。

雷君明问:什么问题?

乔苑林大致讲了一下,如果采访部愿意做,他可以提供信息和协助。

雷君明推了下眼镜,却说:平海这么大,那个男的肯定找不到了。况且一间酒吧背后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你别纠结了,就当摔一跤,幸好没什么损失就算了。

乔苑林愣了会儿:噢。

雷君明哄道:总之这次是我不好,今晚我请你,一定不会失约。

乔苑林说:不了,我今天有事。

他推脱得太明显,雷君明问:那晚梁医生貌似对我有意见,他不希望你跟我接触么?

乔苑林听见梁字就皮肉一紧,脸也烫,更敷衍地丢了句我回头问问他,然后在雷君明呆滞的目光里走了。

回到工位,乔苑林闲下来,想到梁承,扫过一格一格的键盘,想到梁承的腹肌,戴上耳机听摇滚,想到梁承凶巴巴地吼他。

那么个硬茬子,也会后怕么?

或许他并非没心肝,只不过和梁承在一起,叫安全感壮胆了而已。

黄昏,若潭的疗养花园美不胜收,从手术中心的窗口能眺望到池中的天鹅,梁医生一向不解风情,掠过一眼便拐进了男更衣室。

法洛四联症的患儿完成手术,他放松地伸个懒腰,打开柜门,拿出一条运动裤换上,下班想去跑跑步活动僵硬的颈椎。

系好裤绳,手机在兜里响,他摸出来打开,是一条微信。

他以为乔苑林怎么也得臊个半拉月,所以这些天即使不放心,也没接过、没去家里,结果这家伙却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乔苑林:最近忙么?

怪客气的,梁承编辑:还行。

乔苑林秒回:那晚的事,你忘干净。

梁承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在他怀里高潮了三次,尽兴至昏迷,塞进被窝都在轻轻打颤,系上铃铛,握着拳头在梦中还叫了几声哥。

他除非车祸失忆,否则是不可能忘掉了。

而且,憋了三两天才来提要求,会不会太迟钝了?

梁承换好衣服往外走,不答应不拒绝,坏心眼地回复:我可以忘记,但是有条件。

乔苑林:什么条件?

梁承:以后一滴酒都不许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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