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笑了。
连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我的笑没有任何恶意,赵曼解释道,怎么说呢,她只是觉得,连城太像个孩子了。
我知道。连城摩挲手指,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吗?
隐秘的改变?
对,我好像发现了不同。
厨房里传来冲水的声音,还有切菜的声音。
我的生活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和他越来越熟悉,我也总是会想起他。
虽然我们只见面三次,前几天是我们的第四次见面,我们成为了朋友。
连城一脸严肃,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赵曼眼中带笑,从凭几上倒杯茶,递给连城。
谢谢。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总觉得,像是和他认识很久了。连城啜口茶水。
做梦我也梦到过他。他又补充道,且这次的不自然神色被赵曼观察到了。
他说完这些,抬眼看赵曼,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脸上写满了期待。
唔,赵曼沉吟片刻,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咨询老母亲的儿子,问自己对象怎么样。
你们两个怎么成为朋友的?
连城舒口气,我受伤了,他帮我包扎伤口。而且,那天他对我说
他晃了晃包扎着的手,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我觉得他很好,我们两个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赵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原先的欢喜也有了隐忧,他人很好吗?
很好。这次连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甚至找不到小影迷有哪里不好。
待在他身边,总是很安心,除了有时候他自己莫名其妙涌起占有欲。
赵曼挑挑眉,决定换种隐晦点的方法问,好朋友也是会吵架的,如果你们两个吵架了,你觉得谁会先让一步呢?
这是什么问题?连城满脑子问号,但赵曼从不会问不专业的问题。
他冷静思考片刻,如果吵架了,他们两个会因为什么吵架?
好像根本吵不起来。
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但如果真的吵架了,他应该会服软。
因为我不想因为吵架,把他弄的不开心。
这个回答弄得赵曼啼笑皆非,她看向连城的手心,你的节目我看了,手一开始怎么伤到的?
连城不自然地握紧手指,低垂着眼睛不肯讲话。
赵曼突然想到他刚来的时候,目光都柔软了几分。
你控制住了对不对?
嗯,连城乖乖点头。
做的很不错了,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想到,你现在会做的这么好,不是吗?赵曼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李铭对你说了过分的话,你才打了她,这不是你的错。
心理学上有内外归因之分,不同的人在做错事情之后,反应不同,有些人会把自己的过错推在外界事物之上,而有一部分,则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连城默默不做声,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这几乎违背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谁都没看出来他内心的不安,却被赵曼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她说,让我把温晏青分给她。连城努力回想这一切事故的原因,我很生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冲进龙的领域里试图撒尿宣布领地权。
虽然温晏青并不是他的所有物,也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朋友,可他就是不想把李铭介绍过去。
单是想想,他就有种恶心感觉。
赵曼温和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往下讲。
也许是壁炉里的焰火太过温暖,连城不自觉就讲了很多。
直到厨房里传来浓烈扑鼻的饭菜香气。
连城才发觉自己几乎都快说完了。
先来吃饭吧。高胥端着一盘菜,滑着轮椅往桌子上放。
连城连忙站起身子去帮忙,用了一个小时,高胥做出来三菜一汤。
都是些常见的家常小菜,赵曼招呼着连城坐下,给他盛一碗白米饭。
饭桌上,赵曼和高胥都不讲究什么饭桌规矩,两个人拉着连城,从他的上一部电影聊到下一部电影,最后又回到两人刚刚看的书上。
实践出真知嘛,我和小曼打算明年亲眼去看看金字塔,也算了她的文青梦。高胥笑呵呵地给赵曼夹了个鸡翅。
赵曼白他一眼,咱俩到底谁是文青?
还拉上连城下水,你可不知道老高看了《峥嵘》,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拉着我去市里图书馆找了多少资料,说要写一部相关历史的小说,结果没两天,心思又跑外国通史上去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怼,明明是在拌嘴,连城却有些羡慕。
这样的亲密感,怕是他一生都难以体验的到。
可偏偏脑海里又会浮现出温晏青的脸,想到他坐在沙发上任由自己作画的场景。
今天聊完感觉怎么样,有点思绪了吗?赵曼的话拉回连城的心思。
他啊了一声,想到刚才赵曼对他的叮嘱。
第一次交朋友,是会对朋友有种占有欲,希望朋友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但她相信连城可以控制住占有欲的度,不会给温晏青造成伤害,所以尽管大胆相处。
也许再过段日子,连城就彻底不需要赵曼的疏导了。
想了想,连城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吃罢了饭,碗筷放进洗碗机里。三个人又坐在壁炉前看了一部电影,一直玩到三点多,外面的雨也不见小。
连城要回去了,不然天色再晚些,下山的路更不好走。
赵曼披上外套,一直把连城送到车上。
冬天了,也很少有人来我这边,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你若是得闲,就是没事也要来看看我,带上你那个小朋友也是可以的。赵曼撑着伞,弯着腰,从车窗那里对连城叮嘱着。
又递给他一个小罐子,这都是你高叔自己晒干配置的花茶,每天喝喝,夜晚睡得更香。
连城接过她的东西,高胥还在走廊上等着。
两个人住在山里,膝下无子,就是再怎么快活,也总是会寂寞的。
好,我会带他来看你的。连城郑重允诺道。
连城驾着车慢慢消失在蜿蜒山路上,赵曼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直到看不见连城的车子,她才准备回去。
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吹翻了她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