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起她的裙摆,帽子也被风拨动,将落不落,她匆忙伸手按住帽檐,便在这时瞥见不远处的人,慌不迭地扬起温暖柔和的笑脸。
镜头将这一刻完美捕捉,留住那一刹那明艳动人的美好。
颜初只看了一眼,步子便挪不开,深深陷进女人毫不设防的笑眼中。
她可能猜到了,这张照片是谁拍的。
一时间,颜初心中五味杂陈,酸酸涩涩难以成言。
过去十年,苏辞也曾得到过这样的幸福,那时的心动与爱恋切实存在,只是那些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选择了另一条更平坦宽阔的道路,苏辞则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颜初不知道苏辞心里是怎么想的,除了难过,还有没有后悔。
这个念头一闪过,颜初低下头,觉得自己的想法相当可笑,这世上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十年前苏辞和夏念在一起时,信念未必不坚定,也该想过未来和永远。
只不过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未来的一切都无法预料,更没人能保证少年时真心相付,就能和对方白头到老。
换作颜初自己,也是迷茫的。
她不是冲动的人,严格的家教和自幼生长的环境潜移默化地铸就了她对自己的极高要求,不论学习还是生活,总习惯谋定而后动。
先既定目标,再用尽一切努力去达成,因其心之专,才能取得与之相应的成就。
可这份克制和理性到了苏辞面前却屡屡破功,她已不止一次做出自己都未料想到奇怪的举动。
当女人出现在她眼前,总能在某个瞬间牢牢抓住她的视线,拨动她的心弦。
她想,或许一次是有缘,两次是好感,三次四次无数次,便该是喜欢了。
她是喜欢苏辞的,没有缘由,就是喜欢。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苏辞点了火,开了油烟机,轰隆隆的轻响并不吵闹,听来有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安定人心。
颜初偷偷朝那边张望,女人不知何时脱了外套,只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袖口挽到手肘,动作干净利落,有条不紊。
苏辞背对厨房的推拉门,腰后栓着围裙的系带,颜初可以看见她曲线柔和流畅的腰身,此刻她正揭开锅盖,朝滚水里倒了些提前包好的饺子,另一边的平底锅油已温热,打算再煎两块糍粑。
她是那样一个精明干练的人,疏冷却温柔,冷静又克制,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工作有多辛苦,回到家也将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把生活过得井井有条。
除了眼前这张照片,颜初没有在这个房间里看见任何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就像那条没接通的电话和被拉黑的号码。
苏辞把过往的痕迹清理得彻底,即便心里还没完全放下,至少她已经做好向前走的决定,不再留恋过去。
展柜里另一个相框是倒扣着放的,背后的支架没有展开,不像被疏忽碰倒的。
颜初的视线在上面顿了几秒,而后若无其事地挪开,没探究底下藏了什么。
是什么都与她无关。
吃饭了。苏辞边招呼颜初,边在餐桌边摆放碗筷。
桌上已有一大盘热腾腾饺子和淋了红糖汁的煎糍粑,还有两个蘸水碗。
颜初应声,快步走过去,便听女人轻言细语地说:时间比较短,没弄什么,就随便吃点,正好今天元旦,吃饺子当过节了,待会儿吃完饭你喝个感冒药,我再送你去九洲。
西药伤胃,所以才要先吃饭。
苏辞递给颜初一双竹筷,见小朋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不由疑惑:怎么?
苏姐姐,我喜欢你。颜初猝不及防地二度告白。
女人听罢,波澜不惊地朝她碗里夹了个饺子:知道了,快吃。
第19章
下午天气也好,冬日的阳光十分温和,也不刺眼,照在身上能感觉到些微暖意。
颜初!李芩像只花枝招展的小蝴蝶,扑闪着翅膀朝颜初飞跑过来,还没走近就笑嘻嘻地说,诶,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前面碰见谁了?
颜初心想会不会那么巧,面上不显,随口问道:谁啊?
就知道颜初猜不到,李芩洋洋得意地公布答案:是苏姐姐!
你说巧不巧?本来今早在前面景缘有个酒席,听说苏姐姐也在场,但是她提前走了,我都没跟她打上招呼,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在附近碰见。李芩性子活泼,话匣子打开来就收不住,从见到颜初,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嗯是挺巧的。颜初的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有一瞬间,她想过要不要告诉李芩她喜欢苏辞,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先不说李同学能不能接受她喜欢一个大她将近一轮的同性,她和苏辞八字没有一撇,虽然放了话说要追人,但具体怎么做她还没有想法。
今天发生的事对苏辞而言不算愉快,她也实在难以向李芩解释前因后果。
李芩和苏辞是朋友,以后肯定少不了彼此接触的机会,她的心思想藏也藏不住,等什么时候合适,再开口不迟。
颜初打定主意,于是对李芩这番话一笑置之,没有往下接。
元旦节过后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学期末,学生们课业繁重,都在紧张地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周末几乎没什么人出去玩。
颜初虽然不担心自己的考试成绩,但上次全国物理大赛她再次拿了一等奖,得到参加冬令营集训的资格,想尽快完成下个阶段的学习任务,也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这期间,有了正当合理的由头,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联系苏辞。
倒也没多打扰,只在周末抽出时间去一通电话。不聊什么要紧的内容,就把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讲给女人听,偶尔也会说说自己现阶段的学习重点和接下来的安排。
至于工作上的情况,苏辞不主动提及,颜初当然也不会问,但每每电话挂断之前,她会嘱咐女人天冷注意保暖,夜里加班不要熬太晚,以免第二天精神不好反而降低了工作效率。
苏辞从没对此表现出丝毫不耐,颜初说的她都应了,具体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
颜初对自己要求严格,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影响苏辞的工作,一通电话最长不超过十分钟,差不多就及时打住,给彼此都留足时间和空间调节与适应她们现在微妙的关系。
不过分靠近,也不会断了联系。
在学校关了大半个月,转眼就到了一月底。
李芩的弟弟李铮过生日,要和朋友聚餐,李芩提前两天就和颜初说了这件事,叫她周五晚上腾出时间来。
她那些朋友上回见到颜初纷纷惊艳,后来不少人惦记,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非要让李芩喊上颜初一块儿,李芩询问过颜初的意见,得知颜初并不介意这件事,她也有私心,就听之任之了。
这段时间气温有所回升,周五是个阴天,不算太冷。
下午五点四十,最后一堂课结束,颜初和李芩一同离校,在校门口打了个车,直接去聚会的地方。
照例是李芩家的KTV,不过这回是李铮做东,颜初两人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
她们在KTV门口碰到李铮和他的同学,李芩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奇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居然会到外面来接我!
李铮不留情面地翻了个白眼:谁会特地来接你,我只是凑巧在等人。
谁啊这么大架子,让寿星在这儿等?姐弟两个吵惯了,李芩不恼,笑意不减地问。
李铮皱起眉毛,故意卖关子:才不告诉你。
李芩对自家弟弟多了解,听完这话嘴里啧啧有声,眼珠滴溜溜一转,猜测说:该不是苏姐姐吧?她居然真的答应你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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