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初下车,程予沫一眼瞅见了她,站起来朝她招手:小颜妹妹,这里!
这声小颜妹妹让颜初很是无语,但程予沫在兴头上,她便没有扫对方的兴致,由着程予沫去了。
颜初走过去,程予沫高高兴兴地拽过她的手,对大伙儿介绍:我的结拜姐妹,颜初,我罩的人,大家伙儿给三分薄面,敬谢了!
说完这句电视剧里背下来的台词,一众小姐妹非常给面子地拍手起哄,颜初也友好地朝她们点头示意,再听程予沫一一向她介绍这些小姐妹们的姓名。
颜初模样出众,看上去乖顺好相处,又和程予沫交好,往来与她攀谈的人络绎不绝,直到男生们备好菜,招呼女生们过去,她身边始终有人说话。
这时她才注意到人群外稍微僻静些的地方,有个女生正孤零零地一个人待着。
颜初脚下停顿,没听清身旁的人说了什么。
她低头道了声抱歉,然后快步穿过嘻嘻哈哈的人群,朝坐在河边的李芩走过去。
李芩。颜初出声招呼,脚踩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硌着疼。
李芩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向她,几秒钟后又转回去,捡起地上一小块扁平的石头,朝河里扔去。
李同学看着不太想搭理人,颜初便没再叫她,但她也没有立即走开,安静地靠近一些,在距离李芩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停步,也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远离人群的喧闹,这个偏僻的角落安静得格外诡异,足足两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你来干什么?李芩又朝河面扔了一块石头,语气相当别扭,程予沫特地把大家叫出来,说有个姐妹要介绍给我们认识,原来这个姐妹就是你啊。
如果程予沫一开始说清她要给伙伴们介绍的人是颜初,李芩大概就不会来了。
抱歉。颜初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见到李芩,她没做多想,下意识就过来了。
临到近前,她才发现她们之间已经没了从前那份默契,只要李芩不开口,她们就无法交流。
李芩那天晚上说自己讨厌同性恋,并因此负气离开,她们的友情也是在那时候突然结束,此后一个多月,再没有见过面。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李芩站起来,莫名其妙地发起火,你是抱歉交了新的朋友,还是抱歉你喜欢苏辞?
颜初皱眉,困扰道:你就那么讨厌同性恋吗?
对,我就是讨厌同性恋!讨厌你!李芩说着,眼眶渐渐红了,但我更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跟你坦白心迹,为什么我陷在里面出不来,如果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让你跟苏辞见面!
万万没想到李芩最后会这样说,颜初脑子一空,愣在原地。
李芩抹了把脸,用衣袖蹭去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没可能了,所以到此为止吧,你不必跟我道歉,更没有对不起我,如果哪天我还能主动联系你,那我们再继续做朋友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路过程予沫时,李芩拍了拍她的肩,随便找了个理由提前走了,没有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聚会。
颜初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天之后,她没再主动找过李芩,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渐行渐远,几乎形同陌路。
对此颜初无能为力,正如李芩所说,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顺其自然,友情和爱情一样勉强不来,李芩需要自我消解的时间。
苏辞离开阜都的时候说想尽早解决合同的问题,最好能在五一节赶回来,带颜初出去玩,所以五一节前几天,颜初开始兴奋、失眠、坐立难安。
天气越来越热了,四月底,只穿两件薄薄的衣服,下楼多走几步就会出汗。
颜初去小区外吃过晚饭,又在楼下踱步逛了几圈,陪小区里饭后散步的老人聊聊天。
自从祁若仪给她安排了保镖,上下课都有人接送,颜初的安全得到了极大的保障。
颜廷樾和何萍没待多久,期间颜初又碰见他们一次,但有保镖在旁边护着,颜廷樾甚至没能走近和颜初说话。
他们在怡州都有工作,不能经常请假,再之后颜初就没见过他们了。
约莫八点,颜初回到家,洗了澡换身干爽的睡衣钻进被窝,再翻两页书,差不多就到苏辞打电话来的时间。
提前十分钟,女孩儿开始心不在焉,她手里捧着书,眼睛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九点整,电话铃适时响了,颜初立马合上书伸手去拿起电话,刚响过一声她就按了接听,迫不及待地唤道:苏姐姐。
岂料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苏辞的声音,而是另一道更加低沉优雅的女声:你好,颜初,颜同学是吗?
陌生的声音令颜初头皮一麻,她忙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是苏姐姐,而是一串没有保存的号码。
颜初愣了两秒,但通话还在继续,女人又唤了一声颜同学,她立即回过神来,心念电转,猜到对方应该和苏辞关系匪浅,于是应道:我是,请问您如何称呼?
我是苏辞的妈妈,姓秦,你可以叫我秦阿姨。秦钰英语气平静地做了自我介绍,可苏辞的妈妈这几个字却惊得颜初险些没握稳手机。
她心里隐约有所猜测,可猜测成真,还是叫她吃了好大一惊。
颜初深吸一口气,从善如流,礼貌问候:秦阿姨,您好,请问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似乎听出女孩儿声音里的紧张,秦钰英温和地笑了: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是这样的,苏辞前阵子工作忙,夜以继日地加班,想在五一节之前赶回去,结果把身体熬垮了,这会儿正在医院打吊瓶。
啊?!颜初骤然听到这句话,关心则乱,连对秦钰英的畏惧都消减下去,不等对方说完就莽撞追问,苏姐姐病了?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能不能请苏姐姐听电话?
回应她的是秦钰英一声笑,等她说完了,秦钰英才安抚她道:没有那么严重,普普通通的感冒而已。
哦,哦颜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冒昧了,很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秦阿姨,我我有点着急了。
没关系的。女人话语温柔,这语气和苏辞足有八成相像。
颜初勉强冷静下来:那请秦阿姨继续。
电话对面的女人又笑了,似乎觉得小姑娘挺有趣,顺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道:苏辞跟我们提过你,说是五一想带你出去走走,这下她病倒了,我跟她爸爸就商量,要不五一节请你到首都来玩两天。
啊
颜初受宠若惊,小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本来这个电话该苏辞打给你的,但她刚才睡着了,我看见她定了一个九点的闹钟,想到你或许在等她,所以贸然打了这通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不会打扰,谢谢秦阿姨告诉我这件事。颜初羞得耳朵都红了,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她和苏辞之间暧昧难明的关系应该已经被苏辞的父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