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个脑袋在外面,亮晶晶的双眼看向远处的赵青岚:我关灯啦?
嗯
赵青岚看了看手腕上这聊胜于无的镣铐,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舒幼盏科普正确困住敌人的姿势,天地良心又受到极大的考验,只能把被子一盖,躺在被窝里背起军部的那些法则,还有以前学过的那些课文内容,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屋里暗了下来。
晚上十点过后,连走廊上的光都关掉了,护士站那边跟特护病房隔着个拐角,亮堂不到这儿,走廊里也静悄悄的。
舒幼盏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在空气里流淌,环境是够安静了,心中却有些难言的躁动,也不明显,就像被窝外面伺机挠你脚的小猫咪一样,时不时用爪子拨一下。
她像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翻滚了半天意识到自己没睡意,便隔着点距离陡然出声道:你睡了吗?
赵青岚: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连说「没有」的劲儿都带着几分无奈,紧跟着就听舒幼盏打听的声音传来:哎,你为什么要参加军部的实验啊?
赵青岚睁开眼睛,这点黑暗并不能影响Alpha的视力,依然让她把天花板上的灯管看的清清楚楚,安静了一会儿,她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来。
自她有记忆而来,带着她的女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多半时间在赵曦的跟前也是低着头,很卑微、从不见她有这个家另一位女主人的样子。
不管赵曦说什么,她都没有过异议,童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赵青岚在一节节不同的补习课之间,觑见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只开最暖的那盏落地灯,一直看着窗外的样子。
妈妈不去睡觉吗?
我再等等,青岚先去睡吧。
那次正好赵青岚听见了她们先前的通讯,疑惑地问:可是母亲今天不回来
女人垂着眼帘坐在那儿,很轻的应了一声:对
赵青岚惴惴不安地站在不远处,总觉得自己像是打碎了什么东西,惹得妈妈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补救,才哄得对方笑出来,领着自己回了屋,第二天夜里又是同样的姿态。
她永远在等那个没怎么正眼看过她的人。
印象中唯一一次鼓起勇气的争取,是发觉她跟舒幼盏的关系不错,三番两次带着她去舒家拜访,却被赵曦语气凉凉地提醒:朋友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以她和舒幼盏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你该注意自己的行为在给外界传递什么信号。
Omega低着脑袋,披在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很,风大一些或许能将她连人带衣服吹跑,她语气嗫嚅着道歉,却在赵曦擦身而过的时候,很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可是青岚很高兴。
她还这么小,就要学这么多东西,压力会不会太大了?我、我只是想让她高兴一点
当时赵青岚就站在她身边,被对
方牵着手,感觉到对方每多说一个字,手里都渗出更多的汗水。
最终那些话止于赵曦回眸而来的目光。
高兴?
她的视线落下,刮到赵青岚的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赵青岚顶着她的目光,悄悄地挺直了脊背,直直地看过去,像是要为谁撑腰似的。
这个细节被赵曦看在眼里,她似乎觉得有趣,扬了下眉头,出口的话却是与神情截然相反的残忍:她不需要这种情绪。
旋即,赵曦看向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女人,信息素还没怎么释放,Omega就已经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她漫不经心地正了正自己的帽檐,重又启唇:她的教育里不用有Omega懦弱的温情
从今天开始,你搬去别院住,减少跟她的见面时间,我不想哪天回来看见赵青岚变成一个优柔寡断的东西。
赵青岚
黑暗中传来小小声的呼唤,把她从记忆里□□,赵青岚转了转眸子,隔着这么些距离,都能瞧见舒幼盏将自己团成一团坐在床上的模样。
她没出声应,本来想装作睡着,谁知舒幼盏却往床外侧倾了倾,犹豫着问她:你怎么难过啦?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差点忘了她们之间的信息素联系。
赵青岚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已经差到让对方能这样清晰感知到,于是只能囫囵地冒出一声:没有难过。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是叛逆,觉得这世界不该是赵曦想的那样,很不想按照她安排的路走,想做些什么事情打破她的成见可惜没有成功,仅此而已。
想了想,她又玩笑似的补充道:当时我还想着,你肯定是会变成Alpha的,我要是成了O,勾引你岂不是手到擒来?
舒幼盏哼哼了两声,非常拽地顺着她的话接道:想得美,我是那么容易把持不住的人吗?
赵青岚沉默了一会儿。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舒幼盏等了等,以为自己的这个回答打击到她了。
毕竟Alpha在易感期都特别敏感,于是左右挪了挪,跟个不倒翁一样晃了下,重又打算开口,谁知却听赵青岚慢吞吞冒出一句:这个医院真的好冷。
舒幼盏:
她还没反应过来,赵青岚又叹了一口气:听说每个医院都有一些恐怖传说,也不知道这个医院是什么。
舒幼盏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又紧了紧自己的被子,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赵青岚,星际时代了,你还在讲传统的鬼故事,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吓到我吧?
被拆穿的人表现得一如既往平静,翻了个身拢了拢被子:没有,我就想起来随便一提。
病房里重归寂静。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逐渐变得悠长。
不知过去多久,不远处传出一点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动,空气里的睡莲花香味如沉静湖面陡然被投入石子,微微漾起波澜,赵青岚不动声色地背对着那边。
直到感觉自己的被子被人蹑手蹑脚掀开,暖和的温度替代空气的凉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她勾了勾唇,却像个狡猾的猎人,有耐心地等了许久。
直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转过身,努力压着金属手铐的动静,往旁边一点点探去。
几秒钟后
舒幼盏按住她的双手,在黑暗中睁开清凌凌的双眼,抬眸与她对视:别摸了,我把钥匙丢刚刚那床上了。
赵青岚:
她舔了下唇角,笑得格外无辜,只字不提钥匙的事情,只道:不是不害怕吗?半夜爬我的床是?
两人仿佛对着晒脸皮厚,谁也不肯先落下乘,舒幼盏抱着她的脖子,落落大方道:
我感觉你害怕啊,这不是来陪陪你吗?
说话间,她仗着赵青岚行动没法完全自由的前提,放肆地抬腿压着对方的腰,又抱着人的脖子,如同抱着等身布偶一样,挨挨蹭蹭地调整着自己的睡姿,满足地喟叹出一声,像是对现状满意极了。
唯有赵青岚本就敏感,如今被她蹭的像是浑身上下都要着火一样。
腰间不自在地挪了挪,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打算就这么睡?
舒幼盏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极其敷衍,似乎料定了她没有挣扎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