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穆沉的眸子就跟琉璃似的，他微微偏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还没吃晚饭吧？叶瑾问：我定了包间，吃火锅啊！

行！余傲点头：我想吃火锅。

黎昙拧来毛巾给余傲擦着脸上的汗，就在大家准备要走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朱玉然探进来一个脑袋，觉得这一屋子俊男逼格太高，他融不进去，于是站在门口说：青舟来了。

余傲没注意到穆沉徒然一变的脸色，笑道：让他进来吧。

余先生。青舟还是穿着那件有些陈旧的衬衫，从朱玉然身后走出，他尽量走的稳重一些，然后一抬头，手中的花就砸在了地上。

段青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抬手扶住一旁的门，嘴唇轻颤了两下，说不出话。

而段青舟看着的，是穆沉。

黎钧心思一动，难道说......

不是说要吃火锅吗？穆沉面色平静，所有的狰狞跟愤怒都被他隐藏在薄冰之下，他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走吧。

穆沉率先抬步，段青舟直到他逼近跟前才恍然惊醒，赶紧让开，他左腿不便，挪动时总是格外僵硬。

段青舟觉得屈辱极了，他宁可死也不愿意这副样子被穆沉看到。

可穆沉看的一清二楚，他盯着段青舟的左腿，几秒钟后冷哼一声，嗓音低哑：这是你新学会的苦肉计吗？

什么是锥心蚀骨之痛，段青舟心想这就是了，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伤，被穆沉轻描淡写的搅成一团，刹时血肉模糊，两年前段青舟能挺过来，但这次他觉得自己再也好不了了。

段青舟想说不是，可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的喉咙被穆沉冰冷的目光封的死死的，段青舟恍然明白，穆沉恨透了自己，他不愿意听到自己说话。

那就当个哑巴，段青舟想着。

直到穆沉离开，余傲才从这种变故中抽离出来，他上前扶住段青舟，小心问道：没事吧？

没事。段青舟嗓子哑极了，他摇了摇头，几乎恳求地看着余傲：余先生，别管我了。

第220章欠我的你就得还

段青舟的眼中满是哀戚，余傲忽然明白，此刻放任段青舟一个人，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

余傲转身拿了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塞给段青舟，有事给我打电话，行吗？

段青舟仓皇点头。

余傲都这么说了，黎昙自然不会多管，而黎钧素来不懂同情二字怎么写，叶瑾倒是想问问，奈何完全没立场。

一行人先后离开，余傲走出老远回头看了一眼，段青舟半截身体埋在阴影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了数年，脊梁都塌了。

段青舟满脑子都是穆沉冷冰冰的样子，他心里发涩，难受极了，就在这时一堆小姑娘簇拥着冲上来，明显是来堵余傲的，其中三两个那么一挤，等段青舟反应过来，已经被大力撞翻在地，几个小姑娘见状赶紧停下来，紧张地盯着段青舟：你没事吧？

没事。段青舟想起身，但左腿麻了，使不上力气。

其中一个小姑娘像是看明白了，俯身去抓段青舟的肩膀，却被他快速躲开：没事！

没人知道，当年跟穆沉一个学校时，段青舟也是院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他也曾年少意气目下无尘过，如今变成这样，段青舟不后悔，可他的自尊还在。

几个小姑娘被段青舟这反应吓到，最后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快速消失在走廊另一边。

段青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一片死寂。

等余傲上车，发现穆沉一根烟都抽完了。

来了？穆沉问。

嗯。余傲不多话，穆沉跟段青舟，一看就是有什么。

那个段青舟穆沉先提到了这个人：你多提防一些，不是个善良角色，今天你的庆功宴，他装什么腿瘸？

这话段青舟听不到，可穆沉语气中漠然与鄙视让余傲觉得有些刺耳，还有，他觉得穆沉好像误会了什么。

段青舟的腿一直都有问题。余傲接道。

穆沉猛地看过来，他一根烟抽的只剩烟蒂，火星子烧到了指尖也浑然不觉，最后还是黎钧看不下去，抽出来给扔了。

穆沉骤然回神，盯着余傲：你说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腿脚不便。余傲实话实说：那阵子我还不认识你，所以段青舟没有装的必要。

余傲话音刚落，穆沉推门下车。

黎钧见状叹了口气，绕到驾驶座上：他来不了了，我们去吃吧。

在快要拐弯的时候穆沉忽的放轻脚步，他微微侧身，看到刚好扶着墙站起来的段青舟。

腿真的有问题？！穆沉瞳孔骤缩，怎么回事？

小伙子，我们这儿要关门了，你快一些。保安轻声催促，他口吻还好，但眼中不乏同情。

而这些对段青舟而言都是极大的难堪。

好的，马上。段青舟不好意思地笑着，其实他的自尊早在两年前就被摔的稀碎，拖着这样一副身子，无论走在哪里都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段青舟还是要拾起来，这是他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等从大楼出来，段青舟松了口气，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心想穆沉此刻应该跟余傲他们在一起，不用看到自己，对他来说就是幸事。

一朵合欢花从段青舟眼前飘过，最后打着旋儿，落在了穆沉脚边。

穆沉隔着一段距离紧盯着段青舟，然后拨了个电话：对，是我，我问你，两年前在S国，就是我离开之后，段青舟做什么去了？

那边沉默了半晌，传出一个男人无奈的声音：你都跟他分开那么久了，问这些干嘛？

穆沉一字一句：我问，你答。

行行行，你走后没过两周段青舟就退学了，本人连学校都没来，退学手续是班长帮忙办的，自那以后就不知道了。

穆沉感觉心脏被狠狠抡了一拳，耳边是那日段青舟轻快的话语：穆沉，事已至此，我们好聚好散，离了你我自有大好前程，咱们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当时他看着段青舟脸上的云淡风轻，终于确定这段感情在对方心中轻若鸿毛，也是因为这样，穆沉转身就走，再也没回过头。

挂断电话，穆沉开车跟在出租后面，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栋老式的居民楼跟前，段青舟下车掏了半天，终于从兜里摸出一些零钱，结清车费他单手按住左腿，似是不舒服，原地活动了两下，这才走向单元楼，很快，穆沉就见一楼的某个房间灯亮了。

穆沉熄了车灯，盯着那扇透着暖橘色灯光的窗户，眼中似是能滴出血来。

这跟他预期的不一样。

段青舟当年上的是S国数一数二的名校，又是建筑系的高材生，还是当时著名教授卡加林的得意门生，正如段青舟自己所说，大好前程，无限风光，可事实是两年后这人拖着一条残腿，生活在城市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好像那些曾经的荣耀辉煌都是穆沉的错觉，可的的确确，那个人是段青舟。

穆沉忽的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最后看了眼窗户，调转车头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