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好,在之前的拍摄中嘉宾们都已经经历过了七宗罪,稍微产生了免疫。
谢小舟只觉得头有点晕,晃了晃脑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而短发女也是如此。
反应最为激烈的是小教父。
他现在看起来格外的脆弱,身体不停地颤抖,紧紧咬着牙关,原本冷淡平静的脸庞涌现了痛苦的痕迹。
谢小舟半跪在了小教父的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问:小教父,你怎么了?
小教父闭了闭眼睛,口中发出了细碎的声响,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谢小舟凑近了过去,仔细分辨。
他说的是:离我远点
天使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里面装着各种罪恶,能够引起人类心底最深的欲望。
小教父是恶魔,更是罪恶本身。这紫雾在他的身上效用最为显著,能够无期限地激发他的本能。
或许,这就是天使想要看到的。
让自诩善良的人类展现出丑陋的真面目,让学习美德的恶魔坠入罪恶的深渊。
【小教父好可怜啊】
【天使怎么这么恶心,自己没有美德,就不准小教父有吗?】
【看这个样子,小教父不会伤害舟舟吧?】
小教父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本能。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本应该习以为常,可这一次,比以往来得都要激烈。
疼痛,他需要用疼痛来清醒。割开皮肤,或者刺破血肉。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小教父正要这么做,突然想到他曾经答应过谢小舟的事情,又硬生生止住了。
他答应了,不能伤害自己。
可是好难受。
以小教父的身体为战场,本能与理智不停地拉锯着,带来无尽的痛楚。面对他的结局只有两个,保持清醒或者彻底沦为被本能掌控着的恶魔。
就连小教父自己都不知道会是哪一个,只知道,他现在不想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谢小舟。
快走
本能如同浪潮席卷而来,小教父能够感受到皮肤下面,一道道邪恶诡异的纹路爬了出来。那个样子,一定很不堪。
他侧开了脸,艰难地说:不要看我
他是丑陋的,罪恶的。
不应该出现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
谢小舟并没有听从,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出了小教父挣扎的模样,思绪同时转动了起来。
这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既然他们所见到的教父还是理智克制的,那么就代表着小教父并没有失控,待在他身边是安全的。
更何况,就算现在走了,他们也离开不了孤儿院,之前做的一切事情更是白费了。
不如待在小教父的身旁,说不定有转机。
谢小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决定赌一把。
只见短短的手臂抱住了小教父,感受着怀中颤抖着的身躯,明明是经过考量后才做出的决定,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格外的真诚:我不会扔下你的。
永远不会。他坚定而缓慢地说,不管你是人,还是恶魔。
小教父意外地平静了下来,有些茫然:为什么
谢小舟伸手,让两人靠得更近一些,唇角露出了一枚小虎牙:因为,我喜欢你呀。
这是并不是大人口中的喜欢,而是小孩子之间,彼此最为单纯的感情,不夹杂任何的杂质。
小教父的下巴搭在了谢小舟的肩膀上,动了一下,两个小孩的脸颊蹭在了一起。
他身上的痛苦减缓了一些,声音还有些沙哑:你说,这不是我的错。
谢小舟肯定道:当然不是你的错啦,天使才是坏人。小孩的嗓子稚嫩纯真,带着一股子的奶味,软绵绵的,它都把你弄疼了,你还难受吗?
小教父一直以来,学会的就是忍耐,克制一切情绪,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小教父低垂下了头,喃喃道:我好难受很痛
那是深入骨髓的痛楚。
小教父原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地咽下这苦楚,可在谢小舟的关切下,终是没有忍住,眼尾冒出了一点水光:这里很痛
也许是忍耐了太久的时间,就算是诉说痛苦,小教父的嗓音也是平静的。
谢小舟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感受到上面的温度炽热,几乎要将人融化。
他哄道:你闭上眼睛,亲亲就好了。
小教父相信了谢小舟的话,闭上了眼睛。
谢小舟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不包含其他含义,只是温柔的安抚。
相比于恶魔,人类小孩的体温冰凉许多。
小教父觉得脸颊上酥酥麻麻的,不知是不是错觉,身上涌动着的痛楚也随之减轻不少。他想要看一眼谢小舟,不过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后颈一疼,失去了意识。
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些疼痛。
谢小舟伸手扶住了倒下来的小教父,抚平了他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
短发女一直没发声,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谢小舟费劲地把昏迷过去的小教父扶了起来,说:我要带他出去。
短发女看了一眼窗外。
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外面都是异化了的人类,不是他们这些小胳膊短腿能够应付得了的。
短发女不可置信地重复:出去?
谢小舟点头:你过来帮我一下。
短发女不清楚谢小舟是怎么想的,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走了过去,帮了一把手。
谢小舟将小教父的手臂搭在了肩膀上,费劲地站了起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外面那些人,迟早会找过来的。
短发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地扫了一圈,提出了一个建议:我觉得以现在的情况,还是把他交给天使比较好。
不能怪短发女自私,这是面对危险时人类的本能。
为了活下去,牺牲同类都做得到,更不用说是一个NPC了。
谢小舟不擅长用道德绑架,更喜欢用事实说话。他冷静分析:你觉得天使话可以相信吗?他会给你生路吗?
短发女没有犹豫太久,就果断地说: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谢小舟抬眸,望向了不远处的建筑。
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钟楼依然挺立,时针与分针不停地走动着,每一格都代表着时间的消逝。
时间。谢小舟呢喃了一声,转过头对短发女说,我们现在被困在过去的时间,需要回到现在,才能完成拍摄。而这个关键点在于时间。
而钟楼的存在正是代表时间,或许,钟楼能够让他们找到回到现在的路。
这只是谢小舟的猜测。不过,孤儿院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都去过了,只有这钟楼未曾进入。
排除所有的可能,剩下的那一个,那就是真理。
谢小舟用小小的身躯搀扶住了昏迷的教父,缓慢地走出了禁闭室。
短发女见状,不由问道:你干嘛要打晕他?这样走多不方便。
谢小舟也知道这一点,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笑了笑说:可能只是我的一点私心。
小教父受得苦楚太多了,如果能够让他减缓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悬浮在教堂上空的天使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按照它的想法,这些人类应该迫不及待地互相残杀,让恶魔明白,他这样肮脏的存在是不配拥有美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