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顺着脖颈流下,浸湿黑色立肩西装外套和里面的白色丝质衬衫。
花洒下,面容清冷的女人被水柱冲拂出婀娜轮廓。
带刺的红玫瑰靠近圣洁的白玫瑰,锋利的根茎刺穿白玫瑰的花苞;
白色花瓣颤抖,绽开。
被尖刺划破的花叶飘散零落,沾染着红色玫瑰的粉末。
禾沐抱着被子和枕头来到客厅沙发上,将自己裹成毛毛虫,闭眼。
她绝不是怜惜穆青染喝醉才自己跑来睡沙发的,是穆青染像坨烂泥一样瘫在床上,她挪不动。
不过,这一回穆青染是真的到了峰顶吧。
那种由内而外的娇媚,是无法伪装的。
看来,酒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
可是,如果她今天不出现呢?
没有她存在的五年里,穆青染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在某个醉酒的夜晚,和不知道什么人接吻,缠绵,毫无芥蒂。
沙发上的人呼吸失去规律,蜷起膝盖,抱在怀里,如同一个在母亲子宫中的小婴儿。
*
还没到十二月,气温已经开始急速下降。南方的湿冷总是能寻到任何缝隙,钻到你的骨子里。
禾沐打小在有暖气的北方长大,偶尔到南方度假也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实在很难习惯永远捂不热的冰冷被窝。
清晨,禾沐刚刚有点意识,感觉自己是睡在古墓派的冰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也像是一条冰毯。
十根脚趾冻得缩了缩。
脖子又僵又疼,胳膊压在身侧,也有点麻。右手更是说不出得酸痛。
真不知道昨晚是在睡觉还是在受刑。
她缓慢坐起来,活动活动肩膀,又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到卧室门开着。
昨晚好像是关上的。
禾沐起身走进卧室。
床单和被套都换了新的,铺得一丝不苟,平平展展,丝毫看不出昨晚是多么激烈的战场。
不大的屋子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站在床边的人全身更加冰冷,似乎血液都是凉的。
其实,早在进来之前,就猜到了不是么?
禾沐唇角浮起一抹涩笑,走到明净的落地窗前。
阴了许久的天,终于出太阳了。是她喜欢的晴天。
禾沐眯起眼睛,向阳光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想抓住珍贵的阳光,却又怕一抓就散了。
最终,她还是收回手,素面微仰,鼻翼颤动,贪婪地吸了一口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氧气。
鱼儿需要水,她需要太阳啊。
*
禾总早。前台站起来,微笑迎接。
早,禾沐冲前台笑了一下,小发,对吧?
前台小姐姐姓花,有个同事嘴瓢,总念成发,她便索性给自己起了个花名,小发。这样,同事叫她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太生疏。
没想到禾总会这么叫她。
花姓前台怔了半分钟,才惊喜点头:没错,是我。
禾沐态度亲善,要是平常场合觉得禾总叫起来太正式,你也可以叫我沐总。说完,失笑,我忘了,公司里有一个穆总。
那我叫您沐沐总吧,其他同事应该也愿意这么叫。前台小发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很有天赋,知道新来的小领导是想以亲和的形象打入公司,很自然地帮禾沐搭起台阶。
禾沐挑了下眉,眼中隐含赞赏。
麻烦小发帮我做杯咖啡,热美式,谢谢。说罢,走向办公室的方向。
两个女同事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等禾沐走远才敢走进来。
小姐姐说话声音好好听啊!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是吧是吧,我也这样觉得,特别像我最近听的广播剧里头的病娇妹妹,尤其是嗓音里淡淡的颗粒感,好有磁性!
小发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打趣道:你们两个把口水擦擦!我还以为你们只对帅哥感兴趣,怎么看到美女跟痴汉一样!
谁会不喜欢美女呢!痴迷广播剧的女同事双手交握,嘴角上扬,与太阳比肩,我已经脑补出一部病娇总裁和病弱灰姑娘的囚禁姬情小说了。
旁边同事一脸惊恐,你不对劲!下一秒,快动笔,写完给我看看。
小发捂嘴忍笑,要是让沐沐总知道你们有这种想法,肯定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种以下犯上的危险想法当然只能藏在自己脑子里,哪能声音戛然而止,说话的人石化,半张的嘴都忘记合上。
几步之外,大老板穆青染站在小会议室门口,一手平板电脑,一手咖啡杯,像极了法院门口一手拿剑一手拿天平的泰美思女神像。
所以刚刚说的话
穆青染无意让员工尴尬,径直回到办公室,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啊啊啊!我死了!被老板听到危险想法的女当事人现在只想原地消失,虽然她说的不是老板,但被老板听到她背后这样脑补投资人爸爸派来的副总,指不定会有什么想法呢!
小发不知道怎么宽慰同事,只能尴尬地冲她做了个挺住的手势,继而拐到茶水间去给沐沐总准备咖啡。
叩叩叩。小发敲响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人应声。
沐沐总,你要的咖啡。小发把白色陶瓷杯放到禾沐手边,绽出令人看了就心情愉悦的阳光笑容。
谢谢。禾沐靠到椅背上,抬头看向小姑娘,笑道,你的酒窝真可爱。
小发进入社会早,工作两年,现在才二十二岁,比禾沐还要小一点,加上个子娇小,在公司总被人夸可爱。
但被高层领导这么夸,还是头一次。
谢谢沐沐总。她挠挠耳朵,很不好意思。
禾沐过去五年经历过许多历练,早就深谙人与人交往不能光靠喜好,还要加以技巧,才能让别人为自己所用,真诚的赞赏远比挑刺批评更能让别人真心效劳。
优先发现别人的闪光点,予以肯定,早就成了她的习惯。
前提是,那个对象不是穆青染。
恰在此时,禾总,我记得你说要一起参加和阳德广告的电话会议。穆青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
禾沐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群会议的请求。昨天设置静音忘了调回来。
禾沐戴上耳机,手指轻点屏幕,加入会议。没有接穆青染的话,也没有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