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肢僵硬，想掉头就跑。

但理智告诉她，要相信科学。

应该是哪个员工吧。

禾沐壮着胆子去敲了敲隔间的门。

压抑的哭声短暂停止。

空气陷入安静，禾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她又敲了几下，温声问道：谁在里面？

这个时间在公司厕所哭，一定是遇到什么事。

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隔间门打开。

付晨红着眼睛，手足无措。

她没想到躲在厕所里哭会被禾总撞上。

禾沐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对方手里有纸，这只是一个表示善意的举动，没有意义，却能安抚人心。

谢谢禾总。付晨接过纸巾，努力冲老板弯出一个笑。

洗把脸，来我办公室，咱们聊聊。禾沐善解人意地先一步出去。

付晨来到镜子前，看看里面狼狈的自己，眼泪又无声地流出来。

偷偷躲起来哭都能被老板撞上，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点？

老板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一个不可靠的员工呢？

付晨扎起头发，用凉水匆匆洗了把脸，擦干净，默默给自己打了几下气，转身走出去。

坐。禾沐将一个玻璃杯放到桌上，先喝点水吧。

谢谢禾总。付晨双手不自在地抓抓衣角，拘谨地坐下来，双手端起面前的杯子。

水是温的，还有淡淡的蜂蜜甜香。

她抿了几口，暖意和甜意都顺着喉管流进心里。

禾总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禾沐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我惹出的麻烦，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了。付晨低下头。

那是因为这个哭？禾沐道。

让禾总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真是对不起！付晨说。

禾沐：为什么要为这种事跟我道歉？

付晨：为公司带来损失的事，我也想道歉，可是我知道道歉没有用。

禾沐没有接着这句话说，而是转变话题：我能感受得到，你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被我撞到哭鼻子，是不是觉得有点丢脸？

是挺丢脸的。付晨坦诚又有点担忧，禾总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软弱的人？

哭只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有些人爱哭，有些人不爱哭，并不能说明一个人是不是软弱。禾沐道，不过我看你哭得挺伤心的，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吗？

付晨被这样的温暖融化，忘记旁边坐的是老板，打开心扉说：也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不仅是项目上，可能是我把团队逼得太紧，大家现在情绪都挺不好的。或许我让他们很失望。

工作中有摩擦是难免的事，我倒是觉得你的成员挺服你这个组长的。禾沐说，其实今天他们一起去找过徐总监，说你真的很努力，希望公司可以不要做出太严重的惩处。

付晨怔住，她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件她不知道的事。

禾沐继续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很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付晨握紧手里的杯子，挣扎再三，开口：我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让大家看看，女人不是天生就不如男人。可我还是失败了。

她努力想在老板面前忍住眼泪，但没能成功。

你并没有失败。禾沐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大家都看到了你的能力，不会因为一个错误就消抹掉。

可是我给公司带来了损失。付晨将头埋得很低。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但我的幸运之处不在于一出生就拥有金钱，而是我拥有比许多人犯错误的机会。禾沐声音温和，而有许多人一生中或许从未犯过什么大错，却也平庸无为。

付晨抬头，对上老板的视线。

从你的履历我就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个很上进的好学生。禾沐浅笑，好学生的通病就是害怕做错题，害怕被老师责骂。

付晨下意识就点了一下头。

可是不犯错，怎么知道那是错的呢？禾沐目光真诚，很多时候，犯错是因为有胆量去做。如果谁都怕犯错，那这个世界上所有伟大的发明都不复存在了。有多少伟大的科学定理诞生之初都是违背人们认知的，在世俗意义上，他们也是错的，不是吗？

付晨认真想想这段话，道理她明白，可是正如禾总所言，她没有那么多犯错的机会。

禾总不怪我吗？她鼓起勇气问。

假如你为公司做成10个项目，赚了100万，其中一个项目失败了，损失10万。那我就要彻底抹杀掉那90万的功劳吗？禾沐轻笑，你当我是什么，黄世仁还是周扒皮？

这两个，都是话本子里常出现的剥削家。

禾总付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从上一家公司离开，就是因为团队出现一些失误，被领导拉出来顶锅。

她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宽容。

有很多时候，老板说的话，听听就算了。毕竟100个里面，可能99个平时都会告诉你要勇于尝试，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奉献。

但当你真的牺牲掉所有的时间，想要做出点什么，成功便是公司的功劳，一旦失败，轻则被嘲讽一顿，重则被踢出公司。

可小禾总说的这些话，却令人无比安心。

我知道你和郑烨两个人卯着劲在争，所以你有点着急了，但想要成功，还要有点耐心，有点运气。禾沐继续道，有时候你拼尽所有的努力，但时机不对，一样会一败涂地。

她很看好付晨的冲劲，这个世界上，不甘于当普通人的其实没有那么多。

而其中有许多人都坚持不到抓住成功契机的时候就会放弃。

言尽于此，她相信付晨如果能跨过这个坎，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会有禾总这样完美的人。付晨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

禾总于她，已是近乎信仰的存在。

哪有什么完美的人。禾沐说，表面上光鲜成功的人，或许背地里也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给别人的期待越大，需要付出的也就越多，想要一直完美，就没有一刻可以松懈放弃。

付晨被这句话深深触动。

禾沐拍拍付晨的肩，人生路还很长，别给自己超出负重的压力，嗯？

禾总，谢谢你。

付晨从未想过会在某个失意的时刻，被遥不可及的大人物这样安慰。

集团公主，在她认知力，本来只是一个在新闻上或者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形象。

快过年了，回去好好陪陪家人。来年继续加油！禾沐站起来，走吧，早点回去，公司的商业电挺贵的呢。

付晨被这句话逗笑，抬手擦擦脸上残留的泪珠，跟禾沐一起走出去。

*

禾沐不知道，穆青染要见的那个重要客户就是冉明君。

本来禾沐是想请冉明君吃饭致歉的，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出，一直也没有那个时间。

穆青染恰好下午去冉明君那边开会，便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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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冉明君唇角浅弯,上回就是穆总做东请客，这回是不是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