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的头顶的毛发都还保存完好,但束发所用的绸布却早已腐烂散落,想凭借发束来判断男女已然不可行。但好在两具尸骸所穿的衣衫虽是脏破却还算完整,从其式样勉强可以辨别出他们着实是一男一女。
既已确定此节,姬无昼便也没再耽搁,直接从腰间将万铃法杖抽出递给了鹿辞。
我来?鹿辞有些讶异。
先前在海岸酒肆时因为要探的是姬无昼自己的忆,所以才会让鹿辞来操纵法杖,可如今要探旁人之忆,鹿辞没想到姬无昼竟还是交由他来控制。
嗯,姬无昼随意应了一声,熟能生巧,你多试几次。
鹿辞虽是完全不明白自己要熟悉这个有何用,但还是依言接过了法杖,随即将其放大竖立在几人中间,示意师姐和钟忘忧将手搭在了杖柄之上。
弥桑妖月虽是第一次行探忆之事,却因向来沉稳而未露多少新奇之色,然而身为少年的钟忘忧可就没那么淡然了,将手搭上法杖之时,少年脸上的期待好奇简直都快要满溢出来。
四人齐齐握上后,鹿辞当即操纵法杖开始施法,有了上次的经验铺垫,这次他几乎没费多少心力就已是熟练地令法杖运转了起来。
当铃音波纹层层荡开之时,钟忘忧忍了又忍的惊呼终于还是兜不住脱口而出:哇
第48章天灾预言无名书册尽妖言,一语天灾惑
鹿辞没有分神,继续集中精力于法杖,片刻后,榻上白骨终是被抽出了一根记忆丝线,随着铃音的波纹扩散开去,在四周墙面上织出了一层光网。
周遭场景波动扭曲,眨眼间悄然变幻。
屋子还是这间屋,只是房中所有落满尘埃的破旧摆设都像是被修复了般焕然一新。
场景完整呈现后,正对着几人的床榻边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此时正侧坐在床边,左手松松执着一本翻开的书册,右手轻轻拍着床上襁褓中的婴儿,鼻中还若有若无地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曲,显然正一边读书一边哄那婴孩入睡。
温暖夕阳透窗而入斜洒于地面,橘色光影伴着温柔曲调,将这一方小小天地渲染得温馨静谧。
按理说,在这原本只有白骨的屋中忽然看见个陌生活人才最该是令钟忘忧惊诧的事,可此时的他却一手握着杖柄,另一手紧紧捂着嘴,瞪大双眼像是生怕自己惊扰了眼前之人。
鹿辞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别说是他,就是鹿辞自己第一次探忆时也曾担心过同样的事,此时忍不住好意提醒道:没事,这只是记忆画面,忆中人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你若想说话不必憋着。
钟忘忧的眼珠滴溜溜转向他,那满目狐疑似是在问真的?
鹿辞冲他点了点头,钟忘忧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捂嘴的手刚要说话,却听弥桑妖月忽然道:还是别说了,省得一会他们说话我们听不清,错过什么线索。
钟忘忧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乖乖将嘴重新闭上。
鹿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却也未再多言,毕竟师姐的顾虑不无道理,死者记忆只是一丝残留,不同于活人记忆能够反复探看,而钟忘忧一旦激动起来有多聒噪他们都是清楚的,万一真因他的喋喋不休而错过记忆中人透露的线索,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几人纷纷陷入沉默之时,记忆画面里忽地传来一嗓子嘹亮男声:我回来了!
床边女子显然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后轻轻怕了拍胸口,随即转过头去嗔怪地看向推门而入的男子,食指在嘴前一竖,又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婴儿,示意他莫要高声。
刚刚迈过门槛的男子微一怔后很快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而女子则又抬起下巴隔空指了指一旁桌上搁着的碗,轻声道:先喝口水,给你晾的。
男子大步上前端起那碗凉水一饮而尽,舒服地喟叹一声后将空碗放下,随即一边走向床榻一边抬起手背抹了抹嘴,盯着襁褓中的婴儿无奈笑道:又睡着了?
女子微微点头,含笑打趣道:可不是?这丁点大的娃不会爬不会走,可不就只能吃了睡睡了吃?
男子走到床边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婴孩那肉嘟嘟的小脸,满目慈爱地调侃道:瞧这胖乎乎的小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养了只小猪崽呢。
女子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嗔瞪他道:尽瞎说,龙生龙凤生凤,他要是小猪崽,我们俩可不都成猪啦?
男子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随即一眼瞥见女子手中书册,啧了一声微微蹙眉道:怎么还在看这个?不是让你扔了吗?
女子随意将那书册翻了一页,不以为然道:扔了作甚?我倒觉得他写得挺有意思,那些稀奇古怪的天灾人祸什么的,我都还从没听说过呢。
男子略带不屑地嘁了一声,嗤笑道:你当然没听说过,那肯定都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你上哪听说去?
女子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你怎知就是胡编乱造?说不定都是真的呢?
男子心力交瘁般翻了个白眼:你该不会是连他那劳什子的天灾预言也信了吧?
听到此处,弥桑妖月不由微微蹙眉,鹿辞更是忍不住转头与姬无昼对视了一眼,几人心中皆是在想:这天灾预言是指什么?难不成是蛊患?
记忆画面中的女子听到此问也瞬间沉默了下来,面上甚至还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之色。
男子一看她这反应,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别傻了好吗?他要真有那未卜先知之能,还用得着躲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摆个破摊子招摇撞骗?早八百年就该跑去那些世家大族邀功请赏了才对吧?那他为何不去?还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在信口雌黄,怕被戳穿后直接被那些个家主逮住严惩?
他虽说得有理有据,可女子显然并未被完全说服,当即反问道:可他那些日子摆摊算卦并不收钱,连这书都是白送的,若真是在行骗,他能骗走什么?
这一反问真可谓切中要害,然而男子却半点没被问住,立马答道:你忘了他跟咱们说的话了?什么天灾降世之时,唯有藏灵秘境乃是避祸之地,让咱们到时将孩子送去秘境?依我看呐,他八成就是个拐子!咱们要真按他说的做,说不定刚从上游把木盆放下,他就在下游拦截,转手把孩子卖去没法生养的富户,那还不立马大赚一笔?
此言一出,鹿辞几人霎时瞳孔巨震,甚至都顾不得再去管那女子的反应,面面相觑间惊诧万分。
他们料想过此行或许能从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却万万没想到遇见的第一条线索竟就如此令人震惊蛊患发生前竟有人曾来桑城预言灾祸,甚至还劝说这对夫妇将孩子送往秘境?!
此时此刻,几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能在蛊患发生前就预知桑城将有灾祸降临之人,除了手握虱蛊随时能对桑城下手的那个盗蛊之贼还会有谁?
可是,他要下手便下手,为何却还提前来桑城给百姓预警?还有,他劝说这对夫妇送孩子又是何意?
不等几人继续深想,记忆画面中的女子已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瞧你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呢!依我看哪日你也去摆个摊得了,就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也能忽悠不少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