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第四次发现陆沛琛又移开了眼,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陆沛琛摇摇头,过了会又顿了下,改口说:我去门口透透气。
那你快去吧,过几分钟继续拍。
嗯。
没等陆沛琛往门口走几步,就见裴星河满面寒霜地进了屋,径直走向邱明灿。
他的脚步停驻,眉峰微拧。
这是怎么了?
陆沛琛愣神几秒,那头裴星河走到邱明灿面前,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眼中充斥着浓郁的厌恶与愤怒,他扯住邱明灿的衣服,将人扯起来往门外走。
跟我出来。
邱明灿猝不及防被扯得踉跄了一下,表情慌乱。
过大的动静引起了周遭工作人员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
陆沛琛拧紧眉心,很快反应过来,大步流星上前,强制攥住裴星河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沉声道:裴星河,冷静。
裴星河扭头看他,哑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帮他?
陆沛琛低声说:不管你知道了什么,这里是剧组。
扯着邱明灿衣领的手一松,裴星河知道陆沛琛说的对,他不怕舆论,但这部电影里不止有他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
陆沛琛便也撤了力道,手放下来的瞬间,余光瞥见青年手腕上有若隐若现的红痕,掌心也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印的形状。
手腕是他攥的,掌心陆沛琛顿了顿:手没事吧?
裴星河眉间的冷意褪去一些,他摇头,沉默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不远处正打算问话的张导见事态平息,瞥了眼裴星河,说了几句场面话和副导演一同缓和气氛。
在场的人也识趣,应和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做事。
陆沛琛正打算去找裴星河,衣角被人拉住,他看向邱明灿,语气冷淡至极:有事?
邱明灿呐呐地说:谢谢。
陆沛琛没应他这句,目光透着冷意:放开。
抓着衣角的手抖了一下,邱明灿松开手,小声说道:下午我本来想走,项总打电话给我,要我在你们拍戏的时候做手脚,我才留下来。
眼见陆沛琛的目光变得危险,他连忙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动手也没有动手的想法,只是因为我留下来他就不会让别人再动手,真的,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很不好,也不是要你们原谅,我
沛琛,准备一下,要开拍了!张导在那边喊。
行了。陆沛琛打断他,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有意义。
邱明灿看着陆沛琛走进人群中,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他刚刚说的没错,项繁盛确实让他在今天这场戏动手脚,只是他还在犹豫,毕竟他没有戏份还在片场,要是做了出了事嫌疑洗不清,现在裴星河那副样子摆明是知道了他做的事,自然不可能再动手。
装可怜没用,试图洗白没用,做出悔改的样子还是没用,邱明灿紧咬着唇,脸色难看,自从那天裴星河脱离蓝海,项繁盛就对他的态度越发差劲,现在算是得罪了三个人。
邱明灿吸了口气,默默祈祷,只希望项繁盛那个人渣要么快点破产倒闭,要么快点被裴家收拾。
陆沛琛过去的时候,裴星河已经准备好了,沉默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边都是人,陆沛琛不好和他交流,只得等拍完戏再说。
将威亚佩戴好,陆沛琛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朝张导示意。
张导点头,打了开拍的手势。
喝醉了酒的司父凶狠地将周兰京推下窗台,被司文秀用力撞开,撞到墙上。
周兰京整个身体悬空在外,两只手死死抓着窗户边。
尽管知道是在拍戏,尽管知道有威亚,裴星河仍然呼吸一滞,手背黛青色的血管因力道凸起,他用力拽着陆沛琛的手往上拉,身后是按照剧本疯狂攻击阻挠他的演员。
在剧本中,高三这年,司文秀没拉住周兰京,周兰京摔下去,腿断了,因住院错过高考,从原本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残废,曾经的温柔自信变得自卑又敏感,他拒绝见司文秀,从此一蹶不振。
司文秀选择复读,想方设法见他、渗入他的生活,性子越来越像曾经的周兰京,救赎与被救赎的身份对调,结局定格在司文秀背着周兰京散步,温柔地和他约定明年一起考曾经越好的那所大学。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衣服、头发,一滴滴顺着脸颊滑下。裴星河没有放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同样望着他的陆沛琛,如果电影里的是他,他绝不会让陆沛琛一个人掉下去承受那份绝望。
如果拉不上来,就一起摔下去。
松手吧。
抓着他的手没有丝毫要放开的迹象,剧本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文秀就应该要力竭了,他再松开手,顺应剧本掉下去。
被他拽着的陆沛琛又说道:司文秀,松手。
在摄像机前的张导打手势,让裴星河松手。
裴星河抿唇,松了力道。
下一瞬,控制威亚的工作人员慌张大喊:张导!威亚脱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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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这场意外谁也没料到。
裴星河死死拉着陆沛琛,落下的雨水顺着发丝滴落进眼中,刺得眼珠生疼。此刻他无比庆幸刚刚那一瞬间没放开陆沛琛的手。
冰凉的雨丝不断落下,噼啪落在青年的身上,另一小半打在二人交握的双手上,被打湿的手又滑又冰。
握紧我的手。裴星河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说得很吃力,字字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
陆沛琛闻声仰头,在他上方,青年大半个上身都探出窗外,唇瓣紧抿,呼吸是费劲的粗重,眼眸底燃着极亮的火苗,咬牙拽着他,手臂上黛青色的血管分明,显然拼尽全力。
有一滴水珠从裴星河睫羽上滑落,滴到陆沛琛脸上,那一小块区域忽然极烫。心口被重重锤了一下,有许多陌生复杂的情绪从破开的口子里涌进来,又酸又涩,五味杂陈。
因为裴星河是任务目标,因为想快点回去,他压抑着感情,也对对方炙热滚烫的情感视而不见。
眼见裴星河的身体越来越往外探出,陆沛琛心下一沉,他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微扬声道:你松开我的手,我攀着窗户,不然你也会掉下来。
手太滑,根本抓不住人,更何况是他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从这三楼掉下去。
裴星河知道陆沛琛说得对,但他脑子乱糟糟的,又怕,反应了几秒钟才咬牙松了陆沛琛的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用尽全力往上拉。
张导脸色煞白,急忙指挥在上面的工作人员救人,剧组乱作一团。
邱明灿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手脚冰凉地呆怔在原地。
身后扮演司父的演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