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翠呸了他一口,负气般转过脸去不理他。
瞿孟又继续对霍岚说:然后呢你就在这关键时刻跳出来,我们再假装敌不过你,被你打跑,人家一看你这么英勇神武,又是救命恩人,那还不芳心暗许,手到擒来?
霍岚听得心里直抽抽,自己怎么就一时犯了蠢,会相信瞿孟能有好主意?他要是会追人,至于这么多年还没追着王翠翠么。
她不想继续与瞿孟浪费时间,起身要走,瞿孟赶紧将人按住。
哎你别走啊,信我,绝对靠谱!到时候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们几个就行。
瞿孟说得煞有介事,仿佛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了一般。霍岚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瞿孟:瞧见刚才跟在人家身边的那个疤脸汉子不?
瞿孟神情一顿。
上回你不还说人是山匪头子,有他在你也敢去劫财劫色?
那不只是瞎猜的嘛瞿孟讪笑,人家宰相家的小姐,怎么会跟山匪头子有来往,说不定他只是长得吓人,实际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呢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显然有些心虚。刚才他没在意,现下经霍岚提醒,忆起先前一瞥间那人魁梧的身材和裸露在外的粗壮手臂,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惹的。
瞿孟还只是凭外貌判断,而霍岚却知道得更清楚那人名叫闻泰苍,她不太了解那人的过去,只知道他是云妙晴亡父的义子,云妙晴的义兄,功夫高的出奇。上辈子那人后来被云妙晴支去京城,逃难时没跟她们在一起,如今有那人在,就算云妙晴真遇上什么事儿也轮不上她去救。
真是前路渺茫啊霍岚愁得头发都快掉了,报个恩怎么就这么难?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三个臭皮匠聚在一起还是三个臭皮匠,就算再多来几个臭皮匠,也并不能变出个诸葛亮来。
瞿孟加上他那三个小弟七嘴八舌给霍岚出了五六七八条主意,没一个是用得上的,偏偏还热情得不得了,到后来霍岚不得不再次拿起柴刀威胁,才把人都赶跑了。
虽然一时不得门路,好在现在她不用给舅舅家干活,时间非常充裕,在山洞里凑合睡了一宿,第二天霍岚起了个大早,挎着提前放在这里的竹篮出了洞。
眼下正是好时节,白鹿山上的菌子和野果长得极其喜人。霍岚从小便在山里跑,后来又与云妙晴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云妙晴的口味,净捡着新鲜个儿正云妙晴又喜欢的果子摘,不到一个时辰便摘了满满一篮子,拿去溪边洗净,趁着朝阳初升送到云家宅邸。
云家这处宅子说是在宋庄,实际上离宋庄还有些远,更靠近白鹿山的那一头,就在山脚下。
对于普通农家来说,这里还算得上华美,但相比于云妙晴父亲的身份,这宅子建得可以说是相当朴素拢共不过一幢二层小楼,下面是厅堂,上面是主人起居的地方,再有一处不大的花园,后面是三四间供仆人休息的厢房以及堆放杂物的柴房和厨房等等。
虽然地方不大,但能看出设计这座宅院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宅院前方对着宋庄的农田,春天可以看见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待到入夏,田边鱼塘里的荷花就该开了,秋天有沉甸甸的稻穗,冬季屋前没什么看头,屋后白鹿山上的雾凇却美如仙境。
除却这些原本就有的自然风光,院中还另有精巧。错落分布的翠绿竹节将院外山上流下来的溪水引入花园池塘中,随着流水汇积,竹节彼此碰撞发出空空脆响,配合池边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以动衬静,别有一番韵味。
若是夜间嫌吵,还能将引水的竹节拨转方向,溪水自然流过院外,关上窗户躺在屋内几乎听不见响声。
简单却不失雅致,风趣又难掩风流,就像居住在这里的主人一样。
霍岚收敛神思,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轻叩大门,果不其然遭到了拒绝。
守门的是个老头儿,人倒还和善,只是最近拒绝的人太多,话语间多少有些不耐烦。
说了我家小姐这段日子谁都不见,昨个儿县太爷要来拜访她都回绝了,你呀别费心思啦。
我就是上次蒙小姐赠了些点心钱财,感念小姐心善人好,来给她送些果子,都是我早上刚摘的,可新鲜了。霍岚本也没指望云妙晴这次能见她,她将篮子放在门口转身便跑,不给人把东西还给她的机会。
那老头儿在后面连喊数声都没喊回来人,只得拿了篮子进去。霍岚听见关门声才又转回身来,远远望向院内那幢小楼。
小楼的窗户开着,往日里云妙晴经常倚在窗后软榻上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从霍岚现在的位置瞧不清内里,不知道这会儿云妙晴是不是也在那儿,有没有将视线投到她身上。
没关系,霍岚在心中再次给自己打气。滴水还能穿石呢,妙晴又不是那种硬心肠的人,自己每日来送些山货鲜果,总能打动她的。
第七章
小楼内,云妙晴手持一卷书半躺在软榻上,手边矮几上放着一个果盘,盘中是新切好的水果。那是一种当地人称为春姑果的野果,拳头大小,外皮鲜红透亮,切开来内里黄橙橙的透着水灵,有点像李子,却比李子更加脆甜。
关于这个果子还有一个传说。
据说几百年前,白鹿山里住着一位名□□姑的少女,那少女生有残疾,长得也不大好看,因此羞于见人,独自住在山上,不与山下人来往。
有一次她去城里卖山货,遇见一位翩翩少年郎,春姑对少年一见钟情,却又因为自惭形秽不敢跟人家多搭讪,得知少年喜欢她卖的果子,每日一早便去林中摘下最甜最好的留与少年。
这果子生在春天,却喜阴冷,天暖一点就没了。日子逐渐入夏,春姑为寻这果子踏遍山林,最终不慎失足跌落山崖。
少年一连多日不见卖果子的少女,好奇之下打听到白鹿山,才知道春姑为摘果子发生了意外。忆起春姑往日里同他说话时的羞怯模样,他这才明白过来春姑的心思,可已是追悔莫及,便把这种果子叫做春姑果,用来纪念那位卖果子的少女。
云妙晴没事便喜读书,涉猎广泛,不拘经史子集,来这里没多久便把当地的地方志和民间传说看得差不多了。
这都一个月了,他怎么天天来?银杏趴在窗边往外瞧,大门外,之前冲撞自家小姐车驾的那个小子又提了一篮新的春姑果。
一个月前,那人第一次提果子上门,云妙晴收了果子,给他留了一串钱,跟空篮子一起放在门外。第二日那人来,放下装满新鲜山货的篮子,却没有拿钱。于是这一天云妙晴便没有收东西。第三日那人再来,看见门外原封不动的篮子,大约是明白了云妙晴的意思,取了钱走,把新篮子留下。
自此,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协议,就这样无声交易了一段时间。
云妙晴不接话,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该不会是看咱们小姐长得貌美,起了什么龌龊心思?闻大哥你说呢?
银杏似是知道云妙晴不会接她话茬儿,回过头去看坐在屋子另一侧的闻泰苍。
闻泰苍认真擦拭自己的宝剑,并不参与银杏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