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可不只是报恩霍岚别过头小声道。
噢云妙晴拖着长长的尾调,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打我主意?对我心怀不轨?
才没有!霍岚最是耐不住云妙晴开她玩笑,她脸皮不如云妙晴厚,每当说不过云妙晴时就恨不得把人按住,狠狠咬上云妙晴的唇,堵上云妙晴那张害她脸红心跳的嘴。
当然现阶段她也只能想想,在她眼里第一次的唇舌亲密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不同于牵手和亲吻脖颈,一定要等到云妙晴对她有一个正式回应才可以。
左右现在还没到实施的时机,霍岚不再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转而问起自己还没问完的问题。
这件事我懂了。先不是说有两件事嘛,还有一件,今日之事怎么看也是庄王跟裕王之间的争斗,怎么最后好处却落到我头上来了?
哦这个啊听霍岚问起正事,云妙晴也不再与她玩闹,慢慢摇着她的小扇子道,这就只能说庄王还是不够了解他的父亲。
云妙晴说的不是皇上,不是陛下,而是父亲,霍岚抓住了这个点,但父亲这个词对她而言同样很陌生。
今日之事,你都能看出这里面的蹊跷,你说陛下能不知道吗?庄王一心只想着要在一个最尴尬的场合让裕王下不来台,却没想到今日是他父亲的六十大寿。一个父亲,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没有得到自己儿子们的真心祝福,反而还要面对他们的阴谋诡计,你说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听云妙晴这样一说,霍岚顿时想起当时在殿内陛下抹脸一瞬间透出的疲惫,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那位帝王在那一刻想必真的很心累。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另一个当众揭发了这桩家丑不说,还为这回算计再一次拿出了巫蛊木偶。裕王都知道巫蛊木偶是在戳陛下的心窝子,庄王这么做,陛下得有多失望。
可他为什么非得用巫蛊木偶呢?霍岚不解。
当然是要针对你呀。云妙晴笑道,我不过是告诉他裕王可能会掉包咱们的贺礼,打算将计就计把小如引出来,请求他配合之余担心了一句但愿裕王不要拿巫蛊木偶来陷害咱们,毕竟平章太子就是死于巫蛊案,而霍岚又跟平章太子有关系,陛下对当年之事本就讳莫如深,要是看见木偶连带着讨厌起霍岚可怎么办,然后他果然就在裕王之后又对咱们的贺礼动了手脚。
庄王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今上不仅仅是一位皇帝,同时也是一位父亲。他检举兄长,撕开陛下一心想掩盖的伤疤,这些作为一个臣子来说可以算是极为精妙的谋划,但对于一个儿子来说,却是狠狠伤了他父亲的心。
这也不怪庄王,以庄王从小到大的处境,虽然他口中一直父皇、父皇地叫,但内心里恐怕从未将龙椅上那人真正看作是自己的父亲。
陛下对他失望,然后转头就要认回我?这里面有关系么?总不会真想让我替代庄王跟裕王吧我来京城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就算近日陛下经常召见我,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次
尽管从陛下下令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霍岚还是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可置信。
我原先只是有个猜想,今日陛下下了旨,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我这想法。
云妙晴略一停顿,看向霍岚,眼中透着些许困惑:关于立储一事,陛下犹豫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决定到底是选择裕王还是庄王,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两个都不想选?
云妙晴的话让霍岚一下子懵了头。
这两人都是他的弃子,包括你也是,也许今日之前陛下还在为立庄王犹豫,今日之后怕是不会再考虑庄王了。杜守铭当日来找我们的那番话,我事后越想越奇怪,要达成他所说的目的,至少得有两步首先他得让陛下认你回皇族,其次他得让陛下立你为皇位继承人。
第二条暂且不说,就说第一条,陛下今年六十了,而且身子也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咱们关起门来议论一句,陛下还能活多少年谁也说不好,他杜守铭如何保证陛下能在死前让你认祖归宗?如果陛下到死也没认回你,那他不就白费功夫了么?
可是陛下还真在短时间里下旨认回霍岚了,简直顺利到难以想象。
霍岚经云妙晴点醒,陡然明白过来:你是说,杜守铭其实是忠于陛下的,而陛下真正属意的储君另有其人?
从隐瞒你女子之身这一点来看,杜守铭是否忠心还两说,但有一事很明白,陛下要拉你来当挡箭牌,把裕王跟庄王及其党羽全按下去,原本没必要做得这么着急。他稳住了朝局这许多年,还怕再多拖延个三年五载吗?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陛下的身子怕是撑不了三五年之久
云妙晴说着叹了口气:这天啊,就快要变了。
第四十七章
皇帝寿辰次日,百官照常上朝,霍岚一早去侍卫处当值,在宫门口与庄王不期而遇。
依云妙晴昨日所言,陛下之意别人或许没能马上悟出,但庄王定是当场看明白了。而正因为庄王会想透这一点,她们与庄王那并不牢靠的联盟关系也走到了尽头。
虽然他知道咱们并不是他要竞争的真正对手,可如果不把咱们弄下去,他又如何能逼得陛下亮出最下面那张底牌呢?云妙晴这般言道。
陛下曾在裕王跟庄王之间摇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后关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而此时这二人势力已然壮大,陛下时日无多,无法再让他心中新的人选在短时间里发展出足以与这二人相抗衡的实力,只得亲自出手替他未来的接班人扫平障碍,将那人护到最后一刻。
不得不说庄王比裕王沉得住气的多,裕王初见霍岚便将厌恶之情写在脸上,而庄王即使到了这一时刻依然能笑着上前与霍岚寒暄,甚至还拍着霍岚的肩膀祝贺他。
父皇当众承认了你的身份,以后你我便该叔侄相称。你来京城这么久,我这做叔叔的还没送过你见面礼,回头我让人备上一份送到云府去啊对了,以你如今的身份,一直住在云府像什么话?一会儿早朝之后我便奏请父皇,让他给你赐宅开府,以后咱们可要多走动走动,亲近一些。
霍岚一点也不想从云府搬出来,住在云府她都嫌离云妙晴不如从前在乡下时近,要是搬出去岂不是离得更远了?
她在心里把庄王骂了八百遍,面上却还是跟庄王你好我好大家好地演了一番叔侄情深。霍岚以前不耐烦做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对不喜欢的人从不给好脸色,可既然云妙晴能忍得她为何忍不得?不过是与人虚情假意地周旋罢了,她也可以学着去做,总不能教云妙晴事事都替她操心。
二人畅快地聊了半天,庄王看着快赶不上早朝了才依依不舍地与霍岚告了别,临了还不忘邀请霍岚改日去他府上做客。只是这一次他没再指明具体哪一天,这个改日大概就是改到不再相见的日子。
霍岚应付完庄王,去侍卫处领佩刀和腰牌。往常侍卫处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今日不知为何虚掩上了,霍岚推开门,屋里所有人齐刷刷回头,几十双眼睛全放着如狼似虎般的幽光。
昨天在金祥殿里执勤的只有十几人,一夜过去,什么秘闻都不再是秘闻了。
霍岚作为这桩秘闻中涉及到的人物之一,饶是她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八卦之魂吓了一跳,手上略一迟疑,又重新替他们把门关上。
一定是她开门的姿势不对,以前也没见这群人这么爱打探这些宫闱秘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