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新博都自顾不暇,就算明年能种得出来粮草,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现在新博更为严重的问题是,四处的粮荒。
谢金见刘秀忙得焦头烂额,主动寻他说道:之前左宫在训练士兵的时候,其实在一处山林存了能供军队使唤好几年的粮食。为此,他甚至挪用了新博郡本来的粮仓。
这也是最开始左宫掏不出来粮的缘故。
他既贪婪又无知。
刘秀小人蹙眉想了想:是全部?
谢金摇头:倒也不是,大部分是他使钱买来,也不知和谁做了交易。挪来的过多容易被发现我们的踪迹,所以他大约挪了万石。
郭仁义在旁边瞪大了眼:,万石?这还是一小部分被挪动?左宫究竟藏了多少粮草!
需知那仓内,顶天了能有三万石米!
谢金道:这你得去问左宫了。
这也是他在杀了左宫后,军营大乱,才从军队后勤嘴里知道的事情。
郭仁义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么多的粮食,谢金,你就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却不愿搬出来给他们受用。哪怕是一点点
是一点点被你们吞没吧?谢金冷冷地说道。
他并没有被郭仁义所说的话绑架,反而冷硬地看着他:我手底下有三万多人,把他们的口粮挪出来,那他们的后路何在?他们把命交到我的手中,我就不能任意胡来。你倒不如问问自己,为何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蔡文而不是尔等!
别说是粮仓的问题了,就算是那一万石交到马作义和郭仁义尔等手中,能有那么十分之的东西落到百姓的肚子里吗?
郭仁义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谢金的视线逼人,那模样像是当下就要砍杀他似的!
郭仁义还是要命的。
你们的口粮暂且不要动,但是新博郡仓库的那些要挪出来。地方你无需告诉我,让你的人做去便是。刘秀锤定音。
谢金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是想帮忙,但也有余地。
是人都有私心,只把眼前的事做好就成。
谢金领命去了。
屋内只剩下刘秀小人和胖乎乎的郭仁义。
刘秀漫不经心地说道:莫要强行从道义去捆绑他人。
他冲着郭仁义挑眉。
我不喜欢。
郭仁义默默地擦汗,连连应是。
这话术他几乎是随口捻来,以前是无往不利,但是最近接连在这几人身上栽跟头,让郭仁义有点怀疑他之前的三寸不烂金舌是不是烂掉了。
谢金带来的粮草助益极大。
新博确实活跃着不少粮商,可是他们出价极高,寻常百姓根本消受不起。
刘秀在真定提出的那个不要抑制粮价任由市场调控的措施在新博暂时是行不通的,因为新博现在的底子经了左宫和马作义这两人前后的糟蹋后,已经连全都消磨干净了,再要去想着市场调控,那速度未免太慢。
刘秀先是在新博亭实施了以工代赈。
新博亭的重创需要慢慢修复,四处的破落以及战后的休整都需要人力,太守府就张贴寻工榜,以一日两顿饭的工资找人做活。
这人登时蜂拥而至。
此时刘秀原先让人做的名册就发挥了作用,虽然名册上只是寥寥记了谁谁谁,家里的情况如何。可是这简简单单的几笔就能让登记的人知道知道来者有没有虚报,会不会其实家底还不错还来蹭粮等等。
登记完了,就在名册上画个圈,再给个牌牌。
取了这牌牌,就能先去领碗粥。
吃完就开始做活。
每日上值会有人守着,领不同颜色的牌牌,每日交给施粥的人的牌牌颜色都不样,而且是随机。
最大程度限制住了些人灵活变通的脑子。
而荒废的农地也是如此,如果还愿意去做活的,就可以来官府签字画押,先抵押领走半月的口粮,等来年再连本带息还。利息也不高,要是人回去种地,等半月后官家的人去巡视遍,发现有在认真做事,那就再给月口粮,这样慢慢依次递增下去。
刘秀先小步小步地在新博亭试点。
待半月下来成效不错,就往治下的其他县城推。
当然运输粮草来往的自然是谢金的人。
在新博,还暂时无人敢拦着这批人马,就算是张怀德气得跳脚也是一般。
万石当然不够花。
刘秀寻了几家粮商议价。
他提出的需求很大,大到就算是现在处于卖家市场的粮商都坐不住。
至于花的钱自然是这么多年左宫和马作义积累下来的钱财了。
可不是嘛,毕竟那些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只能感谢张怀德确实是傻愣愣的,连夜搜完太守府的值钱家当出城,却忘了这些官宦贵人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值钱是值钱,却不如摆在暗地里的东西值钱。
张怀德:?
郭仁义其实想骂娘。
毕竟这金库藏在何处,他本来是不想告诉蔡文的,只怪他沉不住气。
他只是偷偷出去过次!谁成想,蔡文已经在他身侧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抓他这回呢!
郭仁义心里苦。
他也劝蔡文:主公这番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这,行事的时候最忌公私不分,公家的东西是公家的东西,私家的东西是私家的东西。
哪有自己倾家荡产为民买粮的道理?
刘秀抛着手里的金块,挑眉看着郭仁义。
公家的东西?
他的脚尖踢了踢满满当当的箱子。
而这排排过去,只多不少。
你倒是告诉我连率年的俸禄有多少?他昂了昂下巴,别驾年的俸禄又有多少?
刘秀道:左宫到新博不过两年的时间,你是想同我说朝廷是如此的慷慨,每年给予太守别驾这般多的金银,是想打水漂听着响呢?他拖长着嗓音慢吞吞地说着,冷得让人的骨里打颤。
郭仁义这下怵了。
他当初在那屋里看中蔡文,就是在他身上发现了股狠劲儿。
可现在郭仁义发现有这股狠劲儿,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这把刀总是无缘无故地悬挂在他的脑袋上。
整箱整箱的钱财搬出去,构成了买粮的钱财。
这钱,刘秀花得点都不心疼。
这笔意外之财虽然来得突然,可刘秀是早就心里有数。
光是左宫能攒下三万人与那么多的粮草,就知道这人爱好囤物,生性贪婪。
刘秀可不信左宫什么都攒了,就偏偏这钱没攒下来。
这其实也是刘秀留下郭仁义命的缘故。
除了死去的马作义,就只有郭仁义最清楚这笔有可能在的钱财在何处。
要重整新博,钱与粮都不能缺。
这期间当然也有不想干活的官吏,有些被郭仁义重新寻来的滑头受不得差遣苦累,直接生出些事情来。刘秀也懒得理会,直接砍了他的脑袋,重新换了人来。
他冷漠地说道:不想干了,就自请走人,我不拦。可若是在我想做的事情上横生枝节,来一个,我杀个。
刘秀看着满屋子的人。
这年头,不缺人了,人命也真不值钱,不是吗?
他微弯眉眼,又好像是笑了。
满屋寂静。
旁观的蔡绪宁:
他默默地看着刘秀在这短短的三两月内迅速成长。
自南阳离开后,从一介白身走到山贼头子,再走到现在一郡的主事,这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
指的游戏时间。
蔡绪宁有些恍惚。
他感叹:阿秀成长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