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烛将草莓塞进嘴里，朝她笑了下：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不是不愿意。夜雨时说，异族只能以人类为食，像这样的植物，对于我们来说就好比你们人类眼中的稻草，是无法下咽的。

只能以人类为食？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动物都不可以吗，例如牛羊这些？何西烛好奇地询问。

不可以的。夜雨时解释道，其实你们人类对异族的了解还不够多，事实上，我们异族是没有肠胃的，异族吃人也并不是生理上的需求，而是精神层面的需要。

换个好理解的说法，这可能有点类似于你们人类的暴食症，是一种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像那些没有进化过的低阶异族，如果有足够多的人类，他们会无法自制地进食，直到身体再难承受才肯罢休。

你们没有消化和吸收的系统？何西烛困惑道，那你们吃进身体里的人类都去哪了？

啧，亏我不久前才夸过你们人类善于思考。夜雨时抬起手臂向前伸去，食指用力地戳了戳何西烛的额头。

在这。她说，都在这里。

何西烛满脸疑惑，觉得这简直比微积分还要难以理解的多。

见她这样，夜雨时叹了口气，继续道：或许也不能怪你笨，可能你们人类都没有想过，除了敌人，异族与人类之间还能存在另一种关系。

你以为，为什么异族在吃掉一些异能者后可以进化，又为什么异能者提升异能需要用到异族的晶体。

异族与人类，早在末世开始时，便已经是共存的关系。

共存？

夜雨时点点头：我能进化出人类的形态，并给自己取了夜雨时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我吞噬过一个名叫夜雨时的高阶异能者，她促使我从中阶异族进化，我继承了她的异能，也同时继承了她的音容相貌。

何西烛目光呆滞，她感觉自己快听傻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理解了老婆的意思，就是说，夜雨时之所以会成为现在的夜雨时，是因为她吞噬过另一个夜雨时。

但比起这个，何西烛还捕捉到了另外一个重点。

为什么是继承异能？她问。

因为异能的激发需要异族与人类交合，而会激发出什么样的异能则取决于人类本身有什么样的天赋。

最初的低阶异族说起来不过是些外壳坚硬、体型庞大的外来昆虫罢了，只有吃掉人类，它们才会不断强大。

而异族对于人类而言，也是一个意思，你们人类需要我们的晶体作为升阶的材料，异族失去晶体就会死亡，所以我讲的还不够明显吗？

人类以异族为敌，觉得我们威胁了你们的生命，但实际上，你们对异族而言，也是相同的道理。

我们也同样，觉得生命受到了人类的威胁。

*

何西烛直觉夜雨时最近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八成与真理基地有关。

具体就体现在，她已经连着啃了两天冰冷发硬的杂粮饼，夜雨时也没有再热衷于跟自己交谈。

何西烛在晚饭的时候见到了夜雨时，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丢给自己两个凉透的白面馒头，没有讲话，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何西烛叫住她。

她快步上前，站在夜雨时身侧：雨时今晚，不听故事了吗？

先不了。夜雨时说，你睡吧，我最近有事，等过段时间再来找你听故事。

何西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夜雨时又走了两步，离开房间前，她忽地开口道：要是哪天我没来给你送饭，你别傻等着，如果一楼的大门能被推开，就证明你可以离开了。

何西烛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冲到门边，拦住了夜雨时关门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她问，你不要我了？

一张土堆的单人床，两个女人盘腿坐在上头。

其中一人面色坦然，另一个却是欲言又止，一副想问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何西烛有点发愁，她觉得自己心里堆满了问题，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夜雨时并不着急，异族不需要睡眠，原本也是无事可做的夜晚，她很有耐心。

你何西烛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是要再次围剿真理基地吗？

是。夜雨时承认道。

为了得到可以吞噬的人类？她又问。

夜雨时像是犹豫了一下，但片刻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没有食物了吗？何西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你是不是觉得饿了？

这次，夜雨时摇了摇头。

我不是饿了。她说，我不需要对我毫无用处的人类，我只是为了进阶，需要吞噬高阶异能者。

进阶？何西烛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高阶异族不已经是最厉害的存在了吗？人类中最强大的也是高阶异能者，难道异族还能往上进化？

是可以的，在高阶以上还有一个终极形态，人类也有，但需要终极异族的晶体才能进阶。

何西烛沉默了一瞬：那你，需要多少高阶异能者？

其实只需要一个。夜雨时说，异族的进化不取决于吞噬异能者数量的多少，而是取决于吞噬异能种类的多少，我离终极异族，只差最后一个异能了。

什么异能？

夜雨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还记得第一天到这时，说起真理基地，我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真理基地的名字，是一个谬论。

嗯。夜雨时点头道，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推翻你对真理基地的认知，你信不信都没有关系，总之，我只说我知道的事情。

真理基地里控制了两名拥有不死异能的异能者，对外宣称他们拥有与真理之神沟通的能力，因此被基地保护了起来，但实际上，那两个人都被囚禁在实验室里，进行一些比死亡更可怕的人体实验，只因真理基地的领导者想要复制不死的异能。

他们建立真理基地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吸引一些强大的异能者来保护他们的实验室。

而我距离终极异族，也只差不死这个异能。

所以你是要找到他们的实验室，并吞噬一个拥有不死异能的异能者？

夜雨时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

何西烛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低下头，仔细回忆起来到这个世界前，系统发布的每一条任务。

确认没有遗漏，她抬起头问：那你知不知道终极异族是怎样的，被你吞噬的人，会在你的精神世界与你共存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夜雨时说，世界上还没出现过终极异族，只是我在探索自己的身体时发觉，高阶异族的精神世界里，距离顶峰确实还有一个可以进化的空间。

何西烛点头，问：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真理之神并不存在，但确实有一个人，可以和神明沟通？

夜雨时没说话，她微微拧眉，像是思考了一会，示意何西烛继续说。

何西烛笑了起来，她指着自己，一字一顿：我是说，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