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股与平时牵手时略有不同的寒意顺着手心传遍全身,那寒流似乎长了眼睛,直奔天灵盖冲去。
何西烛的目光渐渐涣散,她像是进入了某种幻境,在幻境里,她看到了自己从没见过的场景,那应该是夜雨时的记忆。
画面中的雨时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年纪尚小,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却美得出奇,水汪汪的大眼睛、如雪般白皙的肌肤,缎子一般乌黑顺滑的秀发垂在白衣上,麻木且没有笑意的脸上却衬托出几分同龄人里没有的气质。
画面一转,小小的雨时还是穿着那身白衣,她趴在一个棺材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而一旁,一个面色不善的女人狠狠地往她腰上踹了一脚。
人家大老爷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个赔钱货还不愿意去?
我让你不愿意去。女人又是一脚,直接将夜雨时踢翻在了地上,谁给你的胆子,你不愿意去
看到这,何西烛的拳头已经硬了,她很生气,或者说是愤怒更准确一些,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当时在现场,一定会拿起棺材旁边的烛台往那女人头上砸去。
接着画面换到了一栋宅子的庭院中,那庭院里种了很多松柏,还有开的正盛的杜丹、芍药,旁边的池子里养着许多红色、金色的锦鲤,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这庭院的布局看得到有些眼熟,何西烛想了想,却发现,这似乎就是现如今完全荒废的鬼宅。
庭院的正中,挺着大肚子的大老爷坐在一把椅子上,他一边站了个扇扇子的丫鬟,另一边站着一个穿道袍的人,模样看起来,应该就是今天老者告诉自己的假道士。
而在他们对面,几个腰肢粗壮的中年女人正七手八脚地按住不停挣扎着的夜雨时,其中一人掰开她的嘴,捧着碗恶狠狠地说:你快喝了吧,喝了就不疼了,要不然等会可有你受的!
夜雨时流着泪,拼命摇头想要反抗,然而她能有什么力气,最后还是被人捏住下颚,将那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苦药汤子尽数灌了下去。
随着药效发作,画面渐渐变黑,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暗中,何西烛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用冰凉没有情绪的声音说道:烧了吧。
何西烛看不到火光,只能听到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劈了啪啦的响声,她似乎隐约闻到了一股味,是那种火葬场里才有的,尸体被烧成骨灰时发出的焦臭味道。
身体在一瞬间似乎也与画面中的夜雨时绑在了一起,明明只是幻觉而已,何西烛却感觉到了那种被火点燃的痛,像是烤过火的刀子在身上划动,每一寸皮肤都好像绷开了似的。
眼前的光线渐渐清晰起来,何西烛喘息着脱离幻境,她看着眼前的夜雨时,忽地再绷不住,哭着扑了上去。
是不是很疼啊?她用手小心地触碰夜雨时腰上被踢过的地方,都怪我,是我来晚了,我若是早些来,若是早些来
无意识地,何西烛都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目光有多可怕,像是被陌生人动了幼崽的野猫,露出反扑的举措。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命啊这是,刚说要开始存稿我就病了
家里这边停止供暖了,然后我这两天还是习惯性地在家只穿小背心,今天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感冒了ORZ
而且这个感冒是真的烦人,鼻子酸眼睛疼,左眼一直流眼泪,我一个下午都在尝试闭着一边眼睛码字(微笑.jpg)
第57章任务六
被何西烛猛地搂进怀里,夜雨时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脸颊上泛起些许红晕。
她抬起手,轻轻擦去何西烛脸上的泪痕。
不疼了。她说,早就不疼了。
我化成鬼后,除了那个道士已经离开了镇子,其余的人,都被我杀死了。
他也该死。何西烛说。
夜雨时抿抿唇,问: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吗?我杀过人。
何西烛摇了摇头:那些害过你的人,他们都该死。
从来没有人说过那些人是该死的,她来寻仇,镇上的人说她害死了人,她该死,可那些人害死她的时候,却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过。
似乎该死的,从来只有她自己一个。
他们真的该死吗?夜雨时的声音里透着迷茫与困惑,她双眼放空,茫然地望着前方。
他们真的该死。何西烛坚定地重复道。
她抱着夜雨时的手臂收紧了两分,像是在给予她某种力量与支撑:你还有什么心愿或者想做的事情吗?如果你相信我,我都会帮你实现。
夜雨时的眼睛亮了一瞬,她慢慢从何西烛的怀里退出来,手掌放在自己胸前的位置。
随着那里逐渐变得透明,何西烛看到了一具人类的骨架,是肋骨的位置,只是人类左右两边各十二跟肋骨,夜雨时的看起来,似乎少了一根。
那道士走的时候带走了我的一根肋骨。夜雨时说。
我的心愿,就是将自己的身体找回来。
*
何西烛去祭祀用品店跟老者说了要将夜雨时带走的事,顺便再买些香,可说到关键时,正好有人进来买香,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没多大的镇子上有什么事都传的快,听说这镇上的恶鬼要被一个外乡人带走了,人们高兴、好奇之余,又不敢过去一探究竟,只是在何西烛临走前,去镇上采购干粮时,免不了有一堆人围着她看。
因为何西烛不会骑马,她要带着夜雨时的骨灰坛子走,这镇上的车夫又不敢送她一段路,所以何西烛买的都是一些好储存的食物,像咸菜疙瘩、烙饼、蜜饯这种,准备到了下一个镇子上,租到车,再好好享受旅行的乐趣。
她将夜雨时的骨灰坛子系在胸前,金子、干粮这种背在身后,选在天黑人少的时候,趁夜色拉着夜雨时的手出了宅子,沿着大路,往镇子外面走去。
我竟然真的有从这离开的一天。夜雨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宅子。
你想离开这吗?何西烛问。
想。夜雨时转过头来,紧紧牵着何西烛的手,做梦都想。
夜雨时能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所在,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不是非常清晰,但还是可以得知一个大概的方位。
何西烛顺着她说的方向走,这具身体的体力不行,她走的慢,终于在天亮前,看到了一片有人居住的小村子。
这个村子很小,大概就几十户人家的样子,但好在位置不错,依山傍水的饿不死人。
何西烛走进的时候,正有早起的大娘在院子里刷锅做早饭。
小姑娘瞧着面生,我怎么没见过你?大娘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把手上的水,打量着家门口的陌生人。
我不住在这。何西烛解释道我只是路过的,大娘您知道从这儿去下一个镇子要走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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