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怔了一下,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我妈??
嗯。柳煦说,你死了之后,你妈来找我要过你的遗物她要全部,我没给。这算不算不孝敬父母?
沈安行抽了抽嘴角。
柳煦没给是对的。
他妈左白玉自打把他一脚踹给他爸之后,十几年都不管不问,态度极其冷漠,沈安行的葬礼上也没见到她的人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那之后居然还好意思跑去找柳煦要他的遗物。
沈安行记得很清楚,刚和沈迅一起生活的那两年,沈安行好几次都被打的半死不活,有次好不容易熬到沈迅睡着,他就在夜里满脸是血地摸到了座机,浑身哆嗦着打给了左白玉。
怕吵醒沈迅,他那时还不敢哭的太大声,就那么小声抽噎着对电话对面的左白玉说自己要被打死了,哽咽着求她接他回家。
沈安行这辈子都忘不了左白玉当时说了什么。
左白玉声音冷漠地对他说,那你死了算了。
那你死了算了。
这句话就像一桶冷到接近于冰点的凉水,一把把沈安行心里那些对母亲的念想浇了个透心凉。
那年他七岁。
已经成了冰山地狱守夜人的沈安行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把这件他想都不想想起来的事抛到了脑后去,又低头对柳煦说:不对,应该不是这件事。那是我妈,又不是你妈,就算真的不孝敬,也不应该算在你头上。
柳煦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试探着说道,我爸把你爸打了?
沈安行:首先替我谢谢你爸,其次你爸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也不是这件事。
那就没了。柳煦说,其他的你也都知道,我就那点底子。
沈安行确实知道。
柳煦确实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一件都没有。
沈安行又不禁有点纳闷起来。
那柳煦到底为什么要进来?
第13章瓷娃娃(十二)
柳煦为什么会掉进地狱里来,这是个问题。
沈安行沉默了,他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想起,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参与者。
那个参与者倒不是像柳煦这样整个一栏都是一片空白,他是有名字挂在断罪书上的。只是很奇怪的是,他的罪名那一栏,写的是一个人名。
而且,经过沈安行本人找到当事人并确定之后,发现那个人名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名那是个守夜人。
换言之,那是一个带着守夜人进了冰山地狱的、极其特殊的参与者。
简直前无来者。
沈安行当时还差点没跟那位参与者带来的守夜人打起来对方倒是很想跟他干一架,但是沈安行最擅长的就是跑路,最不想干的事儿就是引起纷争。
所以他跑了,把那位守夜人气的直跳。
不过看那个守夜人的架势和当时他所出的招,那位应该就是传说中年纪最大的铁树地狱守夜人。听白无常说,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千多年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跟沈安行没有关系。
问题是,断罪书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特殊的例外。那也就是说,或许,那个带着守夜人进来的、也是属于一种特殊情况的参与者,或许也同样属于这种特殊情况。
那个参与者说不定是铁树地狱的新人,而当时,在那个铁树地狱守夜人所看守的铁树地狱里,他的断罪书上或许也是这样的情况那时,他的断罪书上或许和沈安行一样,也有一行什么没有写的空白。
而那一行空白,一定就是那一位后来带着他一起下地狱的参与者。
而且说来奇怪,当时那位守夜人身上还出现了活人的体征。
换言之,或许,守夜人都拥有可以复活成人的机会。
这就是那个机会?
说起来,当时那个参与者和守夜人貌似也有很深的关系。
也就是说,占了这行空白的参与者,就是为守夜人带来回归人间复活成人的机会的?
所以柳煦根本没有犯错,只是因为沈安行在这里,所以他才会进来?
好像说得通。
沈安行想着想着,就沉默了下来,又低头看了看柳煦。
柳煦也没吭声,就搂着他在他怀里趴着,好像根本不觉得冷。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复盘自己这二十五年的人生,在看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才会一下子一脚迈进地狱里来。
沈安行叫了他一声:杨花。
柳煦嗯?了一声,在他凉如冬冰的怀里抬了抬头。
沈安行问他:你们找了多少线索了?
柳煦:
柳煦沉默了一下,又想了想,说:就两样。
哪两样?
一个是从那个卧室里翻到的安胎药,还有一个是医院的检查单就那个检查出怀孕的那一个。
沈安行:
沈安行眼角一抽。
柳煦:怎么了。
没。沈安行转头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很头疼似的,说道,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团队了。
柳煦: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他,转头把被晾在桌子上已经很久了的那杯水拿给了柳煦,又说:你在这里等着。
柳煦刚接过他手里的水,转头一听他居然说这话,就一下子慌了,立刻松开了水杯,一把抓住了沈安行的袖子:你站住!!
沈安行见他接过水杯,也就松开了手,转头就打算起身走了。
他们两边都松开了水杯,那杯子就直直地坠落到了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碎成一地碎瓷片。
刚要起身离去的沈安行也被一下子拽了回去。
沈安行被拽蒙了,就回过头来,满脸茫然地看向柳煦:?
柳煦拽着他,眼睛发红,着急地问他: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找线索啊?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栋黑色屋宅的方向,说,我要去那个屋子里,当然不能带你啊。
柳煦:
柳煦脸色一白。
沈安行一见他这样,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心疼,便又好声安慰道:好了,你松开吧,我去去就回来。我是守夜人,那些鬼拿不了我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