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又撇了撇嘴。
尽管他有点不高兴柳煦写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但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往他跟前凑了凑,问:我能看看你写的遗书吗?
柳煦眼神一僵,当场按了删除:哪儿有遗书。
沈安行:回收站。
我手机没有回收站。
沈安行问:那左上角的是什么?
是垃圾场吧,好孩子不可以翻垃圾。
沈安行又无奈又生气又好笑,又问:你怎么不给我看?你可从来不瞒着我事情的。
这个不行。柳煦说,让你看了你就又该心疼了,你也知道我这七年过得不怎么样,不想让你心疼。
沈安行:我本来就很心疼你。
我也是。柳煦也说,我们俩互相心疼,也都不好过,所以没必要再互相加倍,亲爱的。
沈安行:
听话。柳煦对他说,我们很不容易了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判官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守夜人死后直接被黑白无常带走吗,怎么只有你一个见过判官?
你别问了。
沈安行抽了抽嘴角,转过头逃避现实,说:确实没必要互相加倍。
柳煦笑了一声。
此后又过了一天,日子无风无浪。
岁月静好的两天过去,到了12月24号。
都平安夜了。
早上八点钟,柳煦叼着牙刷,嘴里一嘴的牙膏沫子,肩膀上挂着条薄荷绿色的毛巾,忍不住对着日历道:阎王爷是把我忘了吗?
先去刷牙。沈安行无奈对他道,忘是忘不了你的,放心。
都两天没叫我了,还有点不习惯。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嘴里的牙刷,又一边刷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难得我都做好准备了,这时候反倒不叫人了,真够讨人厌的。
沈安行无奈朝他笑。
柳煦走到卫生间,刚洗漱完,正拿毛巾擦脸时,手机就在裤兜里嗡嗡的响了起来。
他嗯?了一声,把手机拿了出来。
是邵舫给他打了微信电话。
柳煦接了起来:喂?
喂,煦爷。
邵舫声音有点发蔫,听起来很没精神。然后,他就很勉强地朝柳煦哈哈地干笑了两声,问:你今天有空吗?
柳煦:
柳煦拿毛巾揉脸的动作一顿。
早上九点钟,柳煦领着沈安行,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见到了邵舫。
邵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好,柳煦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脑袋上还绕了两圈绷带。
他低着头,浑身上下低气压,脸上写满了丧,看起来活像死了妈。
柳煦坐到了他对面去,就这样和他面对面沉默了好久以后,才问:你怎么了?
邵舫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就感觉我是个傻逼?
柳煦:
邵舫又闷着头自顾自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然后说:是这样,我前几天住院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好好反省就能出去吗,我当时很不信
柳煦:嗯。
我不信嘛,然后就我这人脾气很怪,我就想去找当时那些人,证明我自己是对的,我根本没错,有错的是他们结果
一说到结果,邵舫就有点自闭到头疼,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声,捂住了脑袋,开始痛苦自闭。
柳煦作为一名律师,再加上七年前沈安行的事,一来二去的他就看透了不少世态炎凉,一听邵舫这话,他心里就有了个猜想了,便开口接着替他把话说了下去,凉凉道:结果你发现他们早就痛改前非,有错的已经变成你了?
邵舫痛苦点头。
那确实很痛苦。柳煦叹了口气,又说,你这么说我也不太明白,你得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啊,你想出地狱吧?你找我来是想跟我商量该做什么怎么好好反省才能出去吧?你只说这些不够的,要更完整
我不是想跟你商量这些。邵舫说,我就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不是地狱的事,是我的事。
那你也得先把事情都说出来才能开始商量啊。
邵舫沉默了一下,撇了撇嘴,这才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看沈安行,又看向柳煦。
他又叹了不知第几口气,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
他刚我了这么一声,一阵鸣笛声就突然急促又刺耳地响了起来。
邵舫的话一下子踩了刹车。
几人齐齐抬头,转头一看,就见到一辆大卡车正滋儿哇乱叫着,朝着他们冲过来。
然后,它就撞破了咖啡店的玻璃,随着轰隆一声玻璃全面炸开的巨大声响,卡车贴到了他们脸前。
柳煦眼前一黑:
第138章母亲公馆(一)
柳煦再睁开眼时,就看到面前是一条林间小路他都数不清这是第几个林间小路了。
地狱里的林间小路真多。
他想。
柳煦仰起头,看到林子里的树都枝繁叶茂,风一吹就哗啦啦直响。
这些风从他后面吹过来,如女人在哀哭一般呼啸着。
真是地狱特色。
柳煦一边心里想着,一边转过头,看到沈安行就落在他身后,正往他这边走过来。
他伸手勾着缠在脑袋上的绷带,有点担心地问:这怎么样,盖全乎了吗,会不会被看到?
沈安行手变成了一块冰,根本没办法动,只能用大拇指艰难地勾着它,试图调整位置。
柳煦看得心疼又心酸,也知道他是在说左眼上的反噬的事情为了防止突然进入地狱,沈安行脑袋上一直缠着这两圈绷带,把左眼遮得严严实实,也省得别的参与者看到问东问西。
这块绷带其实也没偏离位置,沈安行只是多心了。
柳煦就朝他无奈一笑,说:你
你多心啦。
一道声音很突然地从柳煦身后传了过来,极其爽朗地对沈安行说:没歪啊,我什么都看不着,你眼睛怎么了,瞎了吗?
柳煦:
沈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