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远远地站在一边，离他足有十米，刚才的恐慌还没有从他们脸上消失，反而因为超人的到来更加增添了两份畏惧和胆怯。

只有约书亚站在超人的身边，可是却没人看得到他。

包括超人自己。

克拉

逆光飘在空中的超人脚尖终于落地，约书亚距离他不过一米，他看着超人那熟悉的脸下意识地想要喊一声克拉克，但是声音刚刚冒了个头，却被约书亚吞进了嘴巴里。

他忽然没了声音。

面前的超人虽然有着和克拉克别无二致的宛若神话中阿波罗一般俊美无暇的脸庞，只是眉间却有深深的沟壑，他紧抿着唇，一双宛若大海一般的眼眸中没了约书亚记忆里克拉克的明亮鲜活，只有一片死寂。

他是克拉克，却不是约书亚的克拉克。

约书亚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刚才因为逆光没法看清的约书亚此时此刻终于完完整整的看清了面前超人的衣着模样。

面前的克拉克看起来要更加成熟，身上不再是明亮的红蓝制服，而是变成了黑白两色，身后宛如一面旗帜的红披风也变成了雪一般的苍白，胸前硕大的S也变成了黑白。

他看上去更威严，更冷漠，也更无情。

就像一座雕像。

曾经阳光开朗的农场男孩好像已经在这个超人的身上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充满神性的庄严。

约书亚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上前去触碰超人的袍角了。

谁敢去触碰神灵的衣角呢？

人类面对神灵，只会惶恐的拜服。

约书亚不清楚这个超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明明刚才在哪个公寓里看到的照片里，这个克拉克笑的是那么的幸福，好像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聚集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的超人没了照片里洋溢的生命力和幸福，死气沉沉地宛若一具尸体。

好像在他的心脏里藏了一个邪恶的野兽，正在一丝一毫地毫不留情地吞噬他的生命。

尽管约书亚明白眼前的超人并不是他深爱的克拉克，但是因为那张如出一辙的脸，约书亚还是不免感到一点揪心的难过。

克拉克约书亚忍不住喃喃，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才会让你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的声音没法让面前的超人听到，他只能看着超人不知拿出了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投出一道蓝色的屏幕，超人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两下，接着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数十台机器人。

那些机器人的外表宛若深海中的水母，只是表面却泛着铁灰的金属光泽。

这是约书亚之前被克拉克带到孤独堡垒时看到的那些机器人。

他惊愕极了，无措地看着那些机器人围成一个圈开始清理刚才火灾后遗留的废墟，而超人接通了一个通讯请求，蓝色的屏幕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约书亚很熟悉，红色的制服和脑袋两边标志性的闪电，明晃晃地向约书亚表明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闪电侠，巴里。

只是巴里没了浑身洋溢的快乐和青春，他变得沉稳成熟了许多，一字一句一丝不苟地朝克拉克报告着今天世界各地发生的事情。

今天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蓝色投影屏幕里的巴里一口气说完，才抬起头看向了超人。

超人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嗯，有什么敌人情况再告诉我，闪电侠。

约书亚还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切都很陌生，不管是这个世界的超人还是变得沉稳的闪电侠。

他不想待在这里。

约书亚的祈祷似乎终于产生了效果，他好像听到了有人正在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耳熟极了，是克拉克的声音。

原本凝实的身体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变浅，约书亚有一种预感，他似乎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身体正一寸寸消失，约书亚原本不安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平静，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前穿着一身白色制服正看着面前蓝色屏幕的超人，终于忍不住喊出来他的名字。

克拉克

约书亚轻声呼唤。

他有些悲伤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克拉克，一时无法言语。

他不抱这个超人能够看到他的希望，他只是下意识这样做，只是这一次不像之前那样，面前的超人耳朵微动，猛地抬起头看向了约书亚，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终于倒映出约书亚的身影，只是那身影逐渐变浅正在一点点消失。

约书亚！

超人失声喊道，他仓皇地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想要抓住约书亚，但他脚下忽然打了个趔趄，想要握住约书亚的手掌却从约书亚的身体里穿过，只触碰到一团空气。

他终于能看到自己的爱人，却是在爱人快要消失的时候。

超人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刚才那种冷漠的表情从他身上消失无踪，他仓皇无措，抖着嘴唇一遍遍低声地无望地喊：拜托别这样对我约书亚

别这样对我求求你留下

别离开我

一滴泪水从超人的眼角流下，一直坠落到地面上向四周溅开，他伸出手试图抓住约书亚，但是一切都是在做无用功，他只能对着空气不停地挥手，做出抓握的动作。

那个金发的青年，又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超人终于承受不住，他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直挺挺地跪倒在柏油路上，他失神地望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

他又一次看着爱人消失，那种他本以为遗忘的绝望终于再一次吞没了他。

他终于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夏天，他希望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夏天，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的记忆再一次追了上来。

他的爱情早已经在那个夏天画上了句号，再也没有了未来。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深爱的约书亚了。

＊

约书亚，约书亚？

克拉克轻轻摇了摇沉睡的约书亚的肩膀，他有些担心，因为约书亚睡觉的时候脸上一直有不安的神色，就在刚才，他的眼角甚至流下了眼泪。

终于被唤醒的约书亚猛地睁开眼，在模糊的视线中辨认出那个让他心安的人，约书亚坐起身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克拉克，胸腔里的心怦怦直跳，既慌乱又痛苦，约书亚没法忍住眼里的泪水，心里满溢的感情让他的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流下来。

他很伤心。

克拉克紧张死了，他抱紧怀里的人，安慰似的轻轻拍着约书亚的后背，试图从这样的举动中给他一点安慰。

这样也许是有一点用的，原本流泪颤抖的约书亚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克拉克听到的急促的心跳声也逐渐归于平缓，他忍不住问出了口：约书亚，你怎么了？

是做噩梦了吗？

约书亚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我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

约书亚沙哑着声音道：那个世界，你有些奇怪。

约书亚没有再说下去，他很聪明，从那个超人的只言片语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是什么让克拉克变成了那幅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