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克拉克质问自己，他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们？

是因为他太慢了吗？

不是的，至少绝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所有人都认为被称为人间之神的超人无所不能，可是克拉克清楚自己不是这样的，或许他庞大的力量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抬起一座高山，或许他不受重力束缚的身体可以让他在高高的天空飞翔，或许当他拼尽全力时的速度足够影响地球的自转，但是不管他力量有多么的大飞的有多么的高跑的有多么的快，可是他还是追不上时间，也躲不开早已被注定的命运。

当克拉克意识到自己和同伴上了小丑的当，拼尽全力赶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斯莫维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核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卡尔震飞数百米，当他挣扎着从大脑的眩晕和耳鸣中清醒过来时，目所能及之处全都变为了一片焦土。

然而在一分钟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种满了沉甸甸的小麦的金色麦田，风吹过这片麦田时会掀起一阵阵宛若海浪般金色的麦浪，沉甸甸的麦穗碰在一起会落下一粒粒饱满的麦粒，散发着小麦特有的清香。

他看着满地的废墟和白骨，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无力。

连自己深爱的人都没有办法救下来，即便有着堪比神明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

当看到自己死去的爱人又一次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

克拉克想，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

还是一场极其美妙的，让他不愿醒来，无法挣脱的梦境。

然而明明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已经不会再睡觉了。

所以克拉克又很快的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克拉克也许称呼他为卡尔更合适他怀中身材纤瘦的青年身体有些不自然的颤抖，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推拒的力量对卡尔来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青年用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仰着头看他，眼里却带着极其陌生的排斥和不自然。

但是卡尔知道，这就是约书亚。

那双湛蓝的眼睛还带着熟悉的温暖的光彩，约书亚还是那样健康，年轻又充满活力，那是身上灰扑扑的外套也没法遮掩的源于灵魂的生机。

而不是像他一样，尽管身体依然健康正值壮年，但是他的灵魂却已经衰老到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尽管理智告诉卡尔，怀中的约书亚并不是他所思念的约书亚，但是无法克制的情感却让克拉克颤抖地用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怀中的约书亚柔软细腻的脸颊。

理智和情感将他整个人割裂成两半，卡尔沉寂了两年之久的心脏，终于再一次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些死寂的情感，在这一刻又死灰复燃了。

于是他说：约书亚，拜托，不要恨我。

怀中微微抗拒地推着他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

有着一头仿佛融进了阳光一般灿烂的金发的青年愣愣地看着他，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脸颊上，泛起漂亮的红晕，那双湛蓝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紧闭的红唇颤了颤，只吐出一句：克拉克。

已经很久没有人会叫卡尔人类的名字了。

崇拜他的人类敬畏狂热地称呼他为救世神，恐惧他的人类轻蔑又怨恨地称他为暴君，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彼此的称呼只留下生疏的称号。

会温柔又无奈地喊他克拉克的人，都早已经离开了。

所以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卡尔，竟然感到了一丝生疏。

但是就像习惯长时间不做就会变的生疏一般，生疏的事情做多了也会变为习惯。

于是克拉克抱住怀中灰扑扑的约书亚，脚下轻轻一踏，随即冲天而起。

怀里的约书亚生涩而紧张地被卡尔搂在怀里，他好像能听到这个超人胸膛里正在狂乱的心跳声，他一时失神，然后扒着身边超人的胳膊往下看。

那个不起眼的小镇变得越来越小，那些密密麻麻的房子和街道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变成蚂蚁一般的大小然后消失在他眼里。

高空中的温度快速的降低，冰冷的空气擦过约书亚的脸颊，皮肤上产生一种宛若刀割般的痛楚，但是约书亚还是忍不住最后看一眼那个他待了没有多久的小镇。

他忍不住心虚地抖了抖身体，祈祷得到消息的托尼不会因此勃然大怒然后跳出来被这个世界的正义联盟或者复仇者抓住关进大牢里。

希望布鲁斯能够拦住他，约书亚冷静地想，至少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并不是来找他。

约书亚身体细微的颤抖瞒不过卡尔，他以为约书亚是因为寒冷，于是轻柔地抱住他，用宽大的披风把约书亚紧紧地裹在怀里。

一会儿就不会冷了。卡尔说：约书亚，再等一等。

约书亚抓着卡尔的披风，迟疑地点点头。

*

超人来了小镇一趟还带走一个人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在超人离开不到两分钟，这个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飞速地传播到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在托尼长时间没有等到约书亚回来出门寻找，结果从一个男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然后急匆匆地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掉了一地被人踩的七零八落的食物和水泥路面上半干的啤酒水渍。

托尼的脸气得几乎变色，斯塔克家的人很少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但是这一刻，托尼终于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悔意。

他不该让约书亚出来的。

这种念头盘旋在托尼的脑海里，站在原地神色变幻莫测了几秒后，他立刻转身怒气冲冲地冲向自己租的那间不起眼的屋子，打算就这样穿上马克盔甲去从这个地球的超人手里把自己的弟弟抢过来。

然而他的脚还没踏进房间，跟过来的布鲁斯伸出手拦下了怒火冲天的托尼。

你是打算在我找到这个地球的超人前先和我打一架吗？托尼冷笑着抬起自己的手，他的手心里亮着一个小型的能量炮装置。

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蝙蝠！

被能量炮抵住心脏的布鲁斯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用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托尼，并没有因为抵在他的胸口蠢蠢欲动的掌心炮而有丝毫颤动，他有多冷静，就反衬出托尼有多么冲动。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最后是托尼臭着脸放下了安着掌心炮的手。

布鲁斯静静地：冷静下来了吗？

托尼不说话。

布鲁斯并不介意，他平稳又冷静地陈述：你根本打不过超人，冲上去也是送死。

约书亚他带着手机，之所以没有联系你的原因你现在想想自己也清楚，更何况

布鲁斯看向客厅里唯一的一台老旧电视机，目光闪烁：更何况，他现在在这个地球的超人身边，比在我们这里要更好。

托尼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他知道布鲁斯说的没错，但是反而更加闷闷不乐。该死的托尼捏捏自己的眉心，疲惫地说道：所以我真是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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