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少淳擦了手,恶狠狠地回了条消息:我被关禁闭了。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等鸟事?唐谦问,你且和本官说来,关的是甚么禁闭?
一直窥屏的冯周忽然冒泡,撂下几个冷漠的大字:语文文学常识。
第89章
黎国豪几人第一次见虞少淳吃瘪,周一上学的时候少不了下课来问候他。
他脑袋里还是挥之不去的各种语文文学常识,险些被洗脑,垮着张脸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着正弦函数。
唐谦转过来,斟酌着开启话题:虞总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虞少淳说,开心得很。
真的吗?我不信。
黎国豪帮路小南发练习册的时候路过他的位置:你忘了周末虞总被关禁闭了吗?
关禁闭归关禁闭,又不至于生气到现在。
虞少淳啪地把笔撂下:我问问你们,你对象来你家过夜,晚上本来想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然后被稀里糊涂地按在床.上
两颗脑袋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唐谦和黎国豪屏住呼吸。
他们直觉虞少淳要说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情。
按在床.上背语文文学常识,虞少淳说,一背就是一个半小时,不背完不许睡觉,他还要抽查,你什么感受?
两颗脑袋又默默缩了回去。
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算件惊为天人的事。
黎国豪把唐谦的作业本发给他:原来虞总你是被对象关禁闭了啊。
这种做法的话,怎么越听越像冯学霸?唐谦疑惑道,虞总,会不会你俩不合适,我建议你把你女朋友介绍给冯学霸,他俩肯定特有共同语言。
虞少淳卷起作业本敲在他头上:关你屁事,学你的习去,要你当红娘了吗?
被莫名cue到的另一个人正在讲台上对着电脑念念有词,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教室。
英语老师这学期组织了个教学活动,要求每个人都准备一篇presentation和PPT在课前演讲。
演讲顺序是学委和英语课代表一起排的,冯周借着职务之便,一直悄悄把自己的位置往后挪。
挪了挪,挪了又挪,直到挪无可挪。
碰巧周末被沈盈盈女士辅导了一下如何在观众面前毫无负担地表演,他一时热血上头,当晚就给来催稿子的英语课代表说自己预定下周一的课前演讲。
英语课代表莫名其妙。
预定什么啊预定?不是本来就差你一个没讲过吗?
冯周热血上头了一个晚上,在第二天理智回笼,想掐死前一天晚上放出豪言壮语的自己。
再加上他要介绍的电影是《星际穿越》,稿子里还有挺多涉及到天文专业名词的复杂英语单词。
难上加难。
路小南换座位换到了第一排,支着下巴看他:冯学霸,你的手在发抖耶。
我知道。
你很紧张吗?
有点吧,冯周想了想,又强调了一遍,只是有点。
他最后一次浏览了PPT,决定再默背过一遍稿子,却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某个人卷起手里的英语书放在嘴边喊道:学委加油!
学委你个头。
这下全班人都知道他要做课前presentation,更紧张了。
英语老师一边调试着腰上挂的耳麦一边走进教室,一抬头就看见冯周脸色煞白地站在自己面前。
纵然是文科老师,她也对冯周乐意抬杠这事早有耳闻,没想到终于有一天也轮到了自己。
她稳了稳心神,镇定地问道:冯同学,你找老师是要问什么题吗?
冯周摇摇头:老师,我是来做课前演讲的。
哦这样,英语老师把手里的一摞书放在讲台上,你脸色很差,是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可以不用逞强,下节课做也行。
下节课做也行。
这句话让早就筑好心理防线的冯周有了一丝的动摇,险些马上从善如流借坡下驴滚回座位。
班里的同学听说冯周要做课前演讲,很给面子地没一直闹到上课铃响,早早地坐回位置上。
毕竟冯周在公开场合下正式讲话的先例还真没有。
如果算上去年刚开学那次出师未捷的念检讨的话,勉强算有过一次。
冯周手里那张演讲稿因为被捏了很久,皱皱巴巴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太敢看下面同学们期待的目光。
沈盈盈告诉他,一个演讲者最高的境界,就是把座下的观众们当成大萝卜大白菜。
可冯周没那么多想象力,也想象不出一水的桌布蓝色萝卜白菜。
他带着几分祈求地看着英语老师:老师,我......
英语老师担忧地看着他:冯同学,你真的身体不难受吗?
难受,冯周想,难受死了。
他心跳加速,胸口又开始久违地发闷,一股恶心的反胃感翻涌而至,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耳边响起了细碎的低语,似乎有人小声嘲笑着,又似乎在质疑为什么他站在讲台上这么长时间也不说话。
虽然理智告诉冯周二班的人绝对不会嘲笑自己,但脑子里却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全世界人都嘲笑你,因为你真的很丢人。
他又攥紧手里的演讲稿,抿着唇,准备向现实投降。
果然自己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连在这么熟悉的同学面前演讲都做不到。
又怎么能在全校的面前为班级的节目报幕呢?
我还是......
忽然一道突兀的掌声在教室里响起,冯周蓦地抬头,就看见虞少淳在最后一排夸张地举起手,似乎要让他看得更清楚些一样。
要看得更清楚,无论怎样一直有人在支持他。
其他的同学们虽然有些不解和迷茫,但依旧带着几分懵懂和期待地看向他,齐齐地为他鼓起掌来。
英语老师笑了笑:大家在给你加油呢。
没有嘲笑,没有异样的眼光,只有爱和鼓励。
也许他真的可以。
冯周向老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右手按上鼠标的左键。
起初他的声音有些小,带着几分不自信的颤抖,眼睛没敢看PPT,也不敢看同学和老师,只顾背稿子,像说给自己听一样。
同学们没有起哄,也没有让他大点声,安静地听他讲太空虫洞与时间。
可讲着讲着,紧张和不安居然慢慢超脱精神而去,除了依旧冰凉的手脚外,没再留下半分痕迹。
冯周觉得心里某个一直被铁锁囚禁的大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