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后知后觉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越说反而越是暗地里挨骂。
挨骂都不说了,还得和竹岁一起骂自己,这什么事儿啊?
想透这点,终于闭嘴了。
竹岁也挺满意的,心里小算盘打的可响,她这也算是间接帮宋真讨回了上次程母在言语上的攻讦吧,不知道这点功劳,晚上有没有什么奖赏呢?
那种香软的,最好是带着柑橘味道的贿赂竹岁喜欢。
喜欢到上瘾。
*
亭子内,程琅说完,说的带了哭音。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或许宋真会跟着痛苦,但是此时此刻,宋真心里除了安宁,就剩下无边的平静了。
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提不起爱憎,提不起情绪来。
又或者,她早就觉得,程琅不值得她提起情绪了。
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当时只是想让你不要和我离婚,我知道你在乎实验,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和我离婚这么简单
但是我求你的话,反而没什么效果,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所以我
所以她选择了最快速,最能见效的办法。
听了好久的宋真忽然开了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下来和你聊吗?
程琅心头听得一跳,不安达到顶点,强迫自己忍着嫉妒回答道。
你是害怕你和竹岁的关系
宋真摇了头。
缓慢,但是坚定。
不,我不怕。
顿了顿,宋真站了起来,程琅仰视她,这一刻,她们两个人的相对位置,好像回到了恋爱中的关系,都是宋真占据主动,占据主导地位,程琅无从反抗,也无力反抗似的。
其实,我压根就不信你会往外说。
宋真突兀道,程琅,我忽然想到了两个多月前,在咖啡厅的时候,我们两个第一次聊离婚。
很奇怪,你和佟向露在床上的样子我都有些模糊了,但是我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甚至于,每一句话。
你说,你要当上腺素科的科长了,只要你想,你就能解除附属实验室,把我踢出Z试剂的研发项目里。
说,我不是军人,如果又不是军眷,附属实验室再一解除,以我的身份,想必再也碰不到这项研究的核心了。
问我对你无情,那么这么多年的心血,是不是也舍得放弃?
一字一句冰冷,说的程琅慌了,想插嘴打断,宋真却没给她机会,她转头过来,直直看着程琅,那双过于清亮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是星子闪亮,驱散黑暗,照亮她的周围的一片天地,让一切阴霾无所遁形。
你当时,多么笃定,多么高高在上,就是算准了,我奈何不了你,只有答应。
我确实奈何不了,甚至于听到这些话,太过慌张,连准备好的视频和照片都不敢拿出来提条件,就怕触怒了你,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你没发现吗,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很像。
程琅被宋真说懵了,像?
什么像,哪里像了,程琅不懂,宋真没威胁她,她也是在求原谅啊。
宋真笑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笑容,带着霜寒露重的冷冽,凉透心。
宋真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清晰,是啊,很像。
程琅真的被宋真这个样子吓到了,以至于忘了伤心,目光怔怔看着对方。
宋真道:只不过当时我奈何不了你,现在情况恰好反了过来而已。
二组已经成立了,我只要做出成果,Z试剂就是我的,不管你如何,Z试剂和我有没有关系,全凭我的本事。
竹岁是世家的子女,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在乎自己的前途,在乎自己的成就,不会不顾一切要去做什么,所以,你说你要把我们的关系广而告之,我是不信的。
不说竹岁的爷爷是一区的司令员,就说竹岁的爸爸是竹副院,一区的科研院又是专精武器研发的,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宋真露出个残忍的笑容来,笃定道:竹副院,以后会是第一科研院的院长。
你的荣誉,你未来的前程,也全都握在竹院的手里。
你是军人,但是也没有世家的背景,华国法条清明,直系上级才能左右下属的前程,而你,早就和第一科研院绑在一起了,除非舍弃一切出国,否则你这辈子都要在第一科研院,这辈子,都避不开竹家的人。
宋真神情又带上几分冷艳。
当初你给我的话,我想此刻在这里奉还给你。
我和竹岁已经办理了结婚,是华国合法的夫妻,对,你想的没错,这件事他们家里人还不知道,但是你有竹岁对象的前妻这层身份在,竹家人不待见我,你觉得会更待见你吗?
如果我是污点,你是不是,竹家人更想抹去的存在呢?
那我也问问你,这么多年的努力走到现在的位置,你真舍得为了威胁我,为了一份挽回不了的感情,折损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如果答案是不能,你现在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听完,程琅脑子嗡嗡的,和宋真四目相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太惊讶,以至于宋真和竹岁结婚的事情都得往后放放了。
首当其冲的,是宋真下来,不是怕她说出去,对方内心压根不怕。
宋真和她聊,也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最快的甩掉纠缠,威胁她?
宋真在威胁她??
还套用自己的句式,将以前的话奉还给她?!
她知道宋真的,但凡还有点感情是不至于
这个认知如山洪,呼啸着摧毁程琅所剩不多的理智。
泪水始料未及划破脸庞,程琅抬头,迎面是宋真凝视,程琅看得分明,那如星的双眼里亦无波无澜,只剩平静
这一眼对视,让程琅彻底崩溃了。
第46章坦诚
初夏的夜,带着些微凉意。
蚊虫还没肆虐起来,周围也没有蝉鸣,一阵穿堂风过,死寂中吹起发梢飞舞,带走白日积蓄的暖意,也让环境冷冽起来。
沉默中,宋真和程琅四目相对。
她们是一个小区长大的孩子。
是发小,是朋友,更也曾是过最亲密的夫妻。
而现在,两个人距离那么近,关系却是从未有过的疏远。
程琅的眼泪很安静,宋真很少见她这样哭。
宋真就很少见程琅哭。
程琅从小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会生气,会闹别扭,甚至会发火,但是静默的哭泣这件事,离程琅似乎很远,她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而现在,程琅在她面前哭了。
宋真知道为什么,大抵是,后悔了吧。
但是宋真却并不感觉到欢欣,也没有一丝报复的快乐,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荒凉。
恍惚中,宋真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