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然听到这个答案,心底骤然生出了一点扭曲的快意。
她当然知道,贺白洲是不会刻意去记日子的。如果没有别人提醒,可能她自己都不会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再说这种事,平白无故总不好提起,何况是对喜欢的人说了倒好像特意要别人来给自己祝寿、送礼似的。
但即使如此,有一点胜出邵沛然的地方,她还是忍不住高兴。
其实不知道也好。她不无兴奋地说,因为白洲不喜欢收礼物,所以每年为了选礼物,我们都要发愁好久呢。
或许吧。邵沛然冷淡地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看手机。
邵清然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镇定,还是只在自己面前装出来的镇定。但这反应还是让她觉得无趣。邵沛然总是这样,好像高高在上,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别人孜孜以求的东西,她因为得到得太轻易,从来不会珍惜。
许乘月眉头的褶皱已经抚平了。她看了邵沛然一眼,转头问邵清然,要喝水吗?
好。邵清然随意点头,并没有看她。
许乘月站起身往厨房走,但转过墙壁,她就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她听到邵清然说,有件事情,我想先跟姐姐说一下,免得你以后误会。
邵沛然没有回答,邵清然便自顾自地道,其实白洲以前喜欢过我,只是后来我跟乘月结婚了,所以她才开始寻找别的目标吧?
姐姐你知道白洲最喜欢我什么地方吗?她最喜欢听我弹琴。即使没有看到,许乘月也能想象,她喜欢的那个女孩,此刻脸上应该带着无数的恶意,如果以后你们在一起了,说不定姐姐也可以弹琴给她听。
就在许乘月准备转回去制止她时,之前一直沉默的邵沛然突然出声了。
邵清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么交心的地步吧?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邵清然很清楚,自己已经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笑着说,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是亲姐妹,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
原来你做的这些,都是亲姐妹应该做的啊。邵沛然了然地道,我懂了。刚刚那个,叫许乘月?你们结婚多久了,婚姻幸福吗?
邵沛然!!!听到她提起许乘月的名字,邵清然瞬间无法淡定,几乎是在尖叫,你想干什么?
许乘月不知道她们姐妹俩在打什么哑谜,但很显然,邵清然的挑衅成功了,但是对方也轻易拿捏到了她的弱点。许乘月不忍心看她这样,连忙几步走过去,扶住邵清然,清然,你冷静一点。
邵清然抓住她的胳膊,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歇斯底里转换成了弱不禁风,把脸埋在她的臂弯里,乘月。
邵沛然却没有顾虑许乘月的意思,当着她的面道,你看,你比我更害怕,为什么要挑衅我呢?好好过日子吧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
邵总。许乘月皱眉,出声阻拦。
邵沛然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道,帮我跟舅舅说一声,午饭我就不吃了。
听到她开门出去的声音,邵清然才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向许乘月,乘月幸好有你在。
许乘月沉默了一下,才道,清然,我也不赞同你那样挑衅她。
你说什么?邵清然一时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甩开许乘月的手,不敢相信地问,你也站在她那一边了吗?
清然,你讲讲道理。是你先去挑衅她的,否则
我不想跟你讲道理,你是我的爱人,我们刚刚结婚,现在你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来指责我?邵清然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
许乘月闭了闭眼睛,正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所以我如果现在不管不顾地偏心你,才是害了你。
然而邵清然这个时候怎么能听得进去?她哭着推开许乘月,上楼去了。
许乘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去。她觉得这时候让邵清然冷静一下更好,否则两人只会继续吵架。而那样发泄情绪,对于解决问题并不会有任何作用。
邵沛然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引发了一场争吵。
她开车从邵家出来,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犹豫片刻,还是去了公司。
端午节放假,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拿起一份文件翻开,但半天都没有看进去。
不得不承认,邵清然的话,她并非无动于衷。
邵沛然放下文件,将右手举到眼前。
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时间过去太久,久到当时留下的狰狞伤口都已经变得毫不起眼,要凑得很近去看,才能分辨出掌纹之中,夹杂着一条白色的伤疤,横贯整个手掌。
当时应该是很痛的吧?但其实邵沛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那时,她的名字叫还做林妙然。
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得到了全世界钢琴爱好者的瞩目,那样风光无限,被邵清然羡慕着的生活,对邵沛然而言,却是欲要挣脱而不得的泥沼。
是这道伤疤彻底毁去了她天赋的才能。
它横掌而断、伤筋动骨,尽管医生及时地做了最完美的缝合,但是弹钢琴这样高精度高强度的工作,依旧难以胜任。
然后林妙然死去,世间只剩下邵沛然。
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沛然莫之能御?但即便是命运的洪流,她也要斩断它!
邵沛然握掌成拳,手心的伤疤就被完全遮住了。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所以由此而来的代价,当然也要她自己去承担。
一直躁动着的情绪终于安宁了下来,邵沛然取出手机,回复了贺白洲的消息。
邵沛然:我不喜欢吃粽子。
然后她丢开手机,埋首文件。集中精力之后,工作的效率也增加了不少。堆积的工作其实并不多,但工作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想做的话,多少都有。何况邵沛然这一行,尤其依赖于各种资讯和政策走势,而这种东西,分析起来就很费工夫了。
邵沛然渐渐沉浸其中,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周遭的光线彻底暗下来,已经看不清键盘,她才陡然惊醒。
胃部隐隐作痛,邵沛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午饭还没有吃。那晚饭就不能耽误了,否则胃一定会造反,让她整个假期都不得安宁。
邵沛然先喝了一口水,缓解了一下胃部的灼痛,这才收拾东西,下楼准备去吃饭。
停车场的光线有些昏暗,邵沛然一边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一边脑子里还在思考之前查到的资料,冷不防地被车旁的一道影子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个蹲在那里的人。
邵沛然后退一步,警惕地问,谁在那里?
那个人站了起来,地上的一团影子也彻底伸展开。贺白洲有些拘谨地开口,是我。
贺白洲?邵沛然不确定地问。
实在对方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凌乱小可爱的深水鱼雷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