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栖迟说,准确来讲,这是画中的世界,是以那幅美人图为媒介所形成的另一空间,而非一般的虚幻之像。
说着,栖迟的目光再度调向了唐家祖宅外搭建的戏台上。顺着他的视线,只见台上的戏子穿戴着类似皮影人似的扮相,正在咿咿呀呀地演着、唱着。
而台下此时聚满了宾客,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整齐划一,连咧嘴的弧度都差不多。
其实仔细一看还挺魔性的。
哎呀郭兄,许久未见,近日可好啊?
哈哈哈,有劳王兄惦念,一切安好。
郭兄今日也是来为唐老爷祝寿的么?
正是正是,不如我们就一起进去吧,有些生意上的事我恰巧正想与王兄你好好聊聊。
甚好,请!
请!
看着两个分别戴着礼帽穿西装的男士相互寒暄,江藐算是彻底发现哪儿不对劲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所处的那个时代,而是民国?!
这算什么?书穿?画穿?游季眼看着几个穿民国学生服的女孩子从他面前经过,吞了口唾沫感慨道,妈的,这下老子总算是蹭上点儿热元素了!
大哥,你可真会抓重点。江藐扯了下嘴角,看向戏台问栖迟,那就是浊箓戏吧?
应该是。栖迟点头道,我刚大概听了两句,像是改编自《聊斋志异》里一个叫《甄后》的故事。
江藐:讲讲?
洛阳有个穷秀才叫刘仲堪,有一天他突然闻到一股香气,随之便入了梦。在梦中,他遇到了一位绝色美人,两人相谈甚欢,辗转旖旎了整个晚上。事后,美人告诉刘仲堪她其实就是甄后,而刘仲堪则是刘祯的转世。当年刘桢因甄妃被曹操免官,甄妃对此一直深感愧疚,这才下凡来在梦中与他相会。此后,刘仲堪的文采变得格外出众,可却为了能再与甄妃相见,只愿长眠不复醒,为此日益消瘦、郁郁寡欢而关于这甄妃,从古至今就流传着一种说法。
江藐扬眉,示意栖迟说下去。
栖迟:甄妃,就是洛神。
呵,要说这唐老爷对洛神的执念还真挺深呐。江藐摇头笑道,我刚好像听那两人说,唐老爷今天过生?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也一并进去给他老人家祝个寿吧。
江藐说完,转身就要往唐宅走,被栖迟叫住。
怎么的?江藐问。
入乡随俗,恐怕我们得先换身行头才行。
随着栖迟的话,江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好嘛,牛仔外套牛仔裤,膝盖上还有两个挂毛边儿的洞。怪不得刚才总有人偷偷瞄他呢。
江藐:你说的对,那先去买套衣服换上吧。
顿了顿,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对栖迟道:小花哥,你身上带钱,啊不对,带银票了么?
怎么可能会有。栖迟笑了下道,走吧,去街上找个典当行。
最终,栖迟毫不犹豫地将他手上的那枚腕表抵到了典当行里,成功在画中的世界继续当他的有钱人。
他坐在高档西装店,天鹅绒铺着的真皮沙发上,喝着咖啡等待着江藐从试衣间里出来。
我几乎就没穿过西装,上次好像还是地府年会的时候江藐边低头系扣子,边兀自嘟囔着,而后抬眼对栖迟笑问了句,看着奇怪么?
栖迟看向江藐的瞬间就微微怔住了。
只见对方身着一套灰色西装,一改往日颓丧的气质,显得贵气逼人。江藐的身材本就不错,平日里因为贪图舒服,总爱穿些宽松的休闲衣,而今着了这修身的西服,显得身型比平日里更加挺拔高挑。
不奇怪。栖迟的嗓音此刻显得有些低哑,沉沉地又补了句,好看。
江藐问店员要了根皮筋儿,将后面有些长了的头发扎成揪,又将额前的碎发撸了上去,露出了那双总是半睁着的弯弯的眼睛。对着镜子照了照道:这样是不是显得精神点儿了?
哟,挺人模狗样儿的嘛。一旁的游季也换好了衣服,看着江藐调侃道,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彼此彼此。江藐见游季一身月白色长袍,衬得他本就白净斯文的脸更加的儒雅俊秀,不禁感慨道,你要是个哑巴该多好,没准更招人待见。
妈的,滚滚滚!游季一说话就又现了原形。
栖迟站起身,展平了西裤上的褶皱,缓声道:咱们走吧。
三人穿戴齐整地离开了服装店,再次朝着唐家老宅走了过去
此时正值午间饭点儿,守在唐家大宅外的管家突然见到三个一看就穿着不俗的人登门,赶忙就很有眼力架儿地迎了上去。
请问,三位老板是管家客气地问。
栖迟淡淡一笑:我们是京城药局的,想来跟唐老爷谈桩生意。恰逢今天是他生日,这些是见面礼。
说着,栖迟便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管家。
管家接过礼物在手上大致一拎,便知晓这礼绝对不薄,赶忙加倍热情道:哦哟,原来是从京城来的贵客啊!三位老板快快有请
三人跟随着管家进入唐宅,被引入到了席间。江藐大致扫了眼这些到场的宾客,从着装与所谈内容上便可发现,多是非富即贵。
坐在主位上的一个满面红光的男人此时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到场宾客朗声笑道:承蒙诸位给唐某面子,唐某今日甚是喜悦!来来,我们再喝一杯!
宾客闻言纷纷也举起酒杯,冲主位上的人敬了下。
游季凑到江藐耳边低声道:那就是唐德庸吧?
应该是了。江藐点头道。
这场酒席一直吃到了太阳快落山,期间凭借着江藐胡说八道的天赋,三人愣是没露出半分马脚,甚至还有不少人主动上前巴结着要同他们做生意。
期间有一插曲成功引起了江藐的注意。有下人端了些吃食专门呈到唐德庸面前,唐德庸看了眼也不吃,只是将其中几道菜端了出来,余下的便又让下人给端走了。
那些饭菜是要给谁的?江藐眯了下眼,暗自思索。
傍晚时分,酒席开始散了。与此同时,天边忽而响起几声闷雷,像是暴雨欲来。
寿宴到场的多是本地人,只有江藐他们三个是从京城来的,看着豆大的雨点从几滴转眼就变成瓢泼。江藐心说,好雨啊好雨,恰巧就给了他们留在此处不走的机会!
可他表面上仍做出了一副懊恼的样子。
这雨怕是今夜也停不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江藐身后传来,他应声回头,就看到了喝的满面红光的唐德庸。
他笑眯眯道:我听管家说,三位都是从京城来的。唐某今日事多,一直还未与各位正式打招呼,还望不要怪罪呀。
唐老爷说笑了。江藐也弯起眼,回了个笑脸。
不如今日就在寒舍住下,咱们也可好好谈谈各位口中的生意。唐德庸说完,直接招手唤来了管家,去把客房收拾出来,万万不可怠慢了这三位老板。
是,老爷。管家毕恭毕敬地颔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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