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神极了。
这是,你记忆中的须弥山么?江藐低声问。
嗯。栖迟从江藐身后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嗓音道,须弥山,和你。
栖迟的嗓音像一盅烈酒,从耳朵钻进了江藐的身体就开始上头。
江藐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他强行回避着这样的感觉再次发问。
你准备把这个送唐德庸么?
讲真,江藐是舍不得的。
不,这是送你的。栖迟边说边将画揭开递给了江藐,而后低头再次冲桌案抬了抬下巴,这个才是给他的。
江藐一看,那是幅风景画。明月、竹林、溪流、白鹭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而落款的红印上刻着几个字:莲尘散人。
莲尘散人?江藐眯了下眼,坏笑道,高仿啊?画得真神了!
不是高仿。栖迟顿了下,是真迹。
江藐一脸意外:你什么时候又成莲尘散人了?
很早以前的事了。栖迟笑笑,你之前不是也听须臾鬼母说起过么?
江藐一拍脑门:对对对想起来了,什么竹林还是松林里吹笛子是吧?
嗯。
啧江藐咋了下舌道,小花哥,你到底还有几个小马甲?
喜欢么?栖迟没有回答江藐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那幅画,你喜欢么?
江藐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握宣纸的手上生出了层薄汗。
喜欢么?栖迟再次重复道。
江藐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最终轻点了下头,用微乎其微地气声吐出了句:
喜欢。
第74章人皮灯笼
游季端着些吃食推门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暧昧的光线下,两个身影正站在窗户边上,挨得很近。
一向没脸没皮的江sir,此时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眼一个劲儿的往地板上瞟。而他边上的栖迟,暗沉的目光里蓦地就划过了一道不耐的情绪,像是对游季的突然出现很是介意。
游季只短暂地反应了一秒,便低声迅速嘟囔了句:你们继续。
而后退出、关门、转身一气呵成。
继续继续个毛啊!江藐一咬牙拉开了门,冲着游季的背影大喊,上来啊伙计,你还往哪儿跑?一会儿不去唐家送东西了?
游季站住脚,转头面无表情道:那屋里气场太怪,我怕再撞着些不该撞见的东西。
操,你丫够了啊。江藐笑骂了句,个老王八蛋。
个王八羔子。
身后的屋门突然被人推开,栖迟穿戴齐整地走了出来。他手中的画已装裱完成放进画轴,对着江藐和游季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栖迟送礼是算准了时间,专门挑晚饭后的点钟拜访唐宅。如此既不会让人觉得麻烦,也足以表现出对主家的上心。
果然,唐德庸在看到栖迟后顿时眉看眼笑,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
栖老板,您来了!唐德庸的目光不经意间便瞥向了栖迟手中的画轴,于是脸上笑意更甚。
栖迟点点头道:我也着实没想到今天的运气会这么好,竟被我在座古刹里收到了莲尘散人的《松涧山月图》,这不就立刻赶来同唐老板一同品鉴一番。
当真?!唐德庸大惊,而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莲尘散人流于世的作品少之又少,栖老板如何这么肯定这画一定是出自散人之手呢?
实不相瞒,在下一直对这位莲尘散人的画有研究,京城的家中还存有几幅。自是有这个信心,断是不会看走眼的。
好好好!唐德庸激动的满面红光,连声称赞。他抬头看了眼仍不见消散的乌云,转头说,我看这天随时有可能再下雨。要不这样吧,老弟随我到凉亭那边去,我让管家烫壶好酒,你我边吃酒边赏画,便是下雨也淋不着,反倒多了些情调。栖老板,你看如何?
栖迟淡淡一笑:听唐老板的。
在两人踩着碎石子朝凉亭走时,栖迟曾回了一下头。只见开满蓝色绣球花的草丛里,一枚小纸人探出了脑袋,冲栖迟臭屁地挥挥手,比了个赞。
这边,江藐驱散了面前烟雾聚成的屏幕。将烟最后吸了一口按灭,拍拍手从房檐上溜了下来。
开工。江藐将烟头一扔,跟着提前探好路线的小纸人朝着唐宅深处潜入。
这个时间,不当值的下人应该都已经歇息了。贴身的那些也都在唐德庸边儿上跟着,被栖迟支走了。
江藐一路顺顺利利地来到后院,正准备召集小纸人们展开全方位搜索时,突然就见院间的水井沿边停着只鸦青色的蝴蝶。
冥蝶江藐的目光一深,继而顺着那只蝶转向水井,抬脚朝着井边走去。
蝴蝶拍拍翅膀,洒下一层薄薄的粉,飞向天空。接着就听到两声闷雷,便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江藐抬手解开了自己外套的纽扣,找了个既隐蔽又不至于淋湿的地方藏起来,而后重新回到井边,深吸了口气憋住,纵身一跃。
后院传来扑通一声,但瞬间就又被隐没在了大雨里
栖老板,栖老板?
唐德庸的喊声打断了栖迟的思绪,他把目光从夜色中的雨幕间收了回来,看向唐德庸。
栖老板这是有心事啊?
没有。栖迟端起酒杯来跟唐德庸碰了下,勾起嘴唇,来,喝酒。
唐德庸笑着饮了杯中的酒,而后颇为好奇地问:栖老板,方才我听你品评莲尘散人品评的相当透彻,就好像跟他认识一般。不知可是祖上与这位散人相识?
栖迟将两人的酒杯重新满上,低笑道:若要细说,倒确有些渊源。
哦?!
夜还长,我慢慢跟你讲
而此时,游季的身上已经湿透了。这一路上,他都在选择去往花房最近的路线,而非是能避得到雨的。
当房间内温暖的光向他迎面裹来时,游季的肩膀明显都要放松地往下塌了些。屋内人见到他后一脸好奇,但还是侧侧身,将游季先让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快擦擦吧。小皎递来了条柔软的干簌簌的毛巾,扭头问,外面还下得这么大么?
嗯。游季接过毛巾抹了把脸,又擦了擦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一时间都沾满了小皎的味道。有些像凛冬含苞待放的腊梅,又有些像某种老式的雪花膏,总之干干净净得很好闻。
阿皎还是没有乖乖穿鞋,圆圆的指甲透着藕粉色。游季擦水的动作蓦地就停了,而后不自然地将目光调向一边,低声问:你吃饭了么?
吃过了。小皎眨眨眼说。
游季猛地抬头:那个药茶,你没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