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字清楚,思维清晰,丝毫不像神志不清的疯子。
江藐:啊,我们
你们是他叫来提亲的吧?女人苍白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感伤,一颦一笑都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少女感。
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可师傅说,拜了洛神的浊箓戏嫡传弟子,此生都不可结婚
江藐皱了下眉,好吧,的确是神志不清了。
你说的他是唐德庸?
江藐顺着卢珊的话往下接,栖迟则是默默走到了屋中摆放着的木柜前,迅速扫过柜中成摞的书籍和戏谱。
提到唐德庸,卢珊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抹娇羞的笑容。她轻捋着已经参杂了白丝的长发,柔声喃喃:
那天,我在山脚下见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将他带回了家里。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进药途中被一伙匪人劫了,这才失足掉下山崖在遇到他以前,我从没出过我们那座寨子。他知道很多关于外面的有趣的事,燕子风筝、梨膏糖、指甲油和雪花膏真是新奇极了!
他看着我,呆住了,那样子傻乎乎的。他说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像我这样的美人。他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洛神下凡了?卢珊的眼神里有光,似乎又重新看到了当年的画面,他说,他要带我离开,还要把这世上最美的东西全部送给我
那你又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江藐低声问。
卢珊的眼神陡然一惊,脸色唰地就白了,嘴唇拼命颤抖着。
我的小皎我的孩子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卢珊方才还满是幸福的脸上此刻迅速爬上了化不开的恨意,变得狰狞起来。
为什么要骗我王八蛋为什么要骗我!!!
江藐眼见着女人陷入崩溃与失控,担心此番会惊动了唐宅里的人,赶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卢珊的嘴。
嘘,别喊!
我会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卢珊一口咬在了江藐的虎口上,江藐吃痛地皱了下眉,只见牙印的位置已经渗出了血。
抱歉,你先睡一会儿吧。江藐控制住卢珊,伸出食指在她的印堂处点了下,迅速念决,身聚天灵,清明无忧。点灯。
卢珊的身体一颤,眼神从狠厉逐渐涣散,转眼间身体就软软地瘫了下去。
江藐将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又为其盖好了被褥,这才朝着书柜边的栖迟走去。
哎,原还想着能问出些什么来。江藐揉了揉鼻间的睛明穴叹道,结果搞了半天就只半清不楚地听了个老旧爱情故事。
不过卢珊应该是知道唐德庸要对阿皎不利,也很可能正是为此才会被那老东西关在了这里。江藐说着,目光便投向了栖迟手中托着的一幅双面百花刺绣上。
这是什么?江藐问。
栖迟微眯了下眼:自然是好东西。他将刺绣的正面对着烛光道,你仔细看这些针脚纹路,每一针其实都组成了一个字
江藐依从着栖迟的指示,透过光看向刺绣,果真发现掩藏在那些鲜艳花卉中的针线,其实都暗中组成了一个个蝇头小楷。
再看背面。栖迟将刺绣调了个个儿,背面同样也是花卉,但花的品种却和正面完全不同。
江藐眼睛一亮:这是蝶翼上的图案?
准确来说,是最古老的一版浊箓戏文。栖迟将刺绣卷起收好,对江藐道,咱们先回旅馆去,我担心刚刚卢珊的状况可能会惊动到唐宅的人。
好。江藐迅速点了下头。
两人出了偏院,趁着夜色离开了唐宅
这晚,栖迟与江藐谁都没顾上合眼。他们伏在桌案前,仔仔细细地比照着双面刺绣和那些蝴蝶翅上的图案。
想不到这刺绣居然是个译图?江藐不禁感慨道,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就知道会有高手将西域来的武林秘籍做文字加密,只有搭配译图才能正确研习,想不到今儿我们也算遇着了。
栖迟报臂靠在椅子上,面前铺满了写着浊箓文和汉字的碎纸片,眉头紧锁。
他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低声说:目前信息量太大了,且没有丝毫规律顺序可循,要想将这些文字拼组成有效信息,怕还需要不少时间
江藐捻灭了烟头,绕到栖迟身后在他肩膀上一下下施力恰好地揉捏着:那就先歇会儿吧。
栖迟被江藐突然间地触碰搞得微微一僵,下意识用自己的手抓住了肩膀上江藐的。江藐愣了下,却没有马上躲开。
咳,你江师傅的手艺怎么样?江藐生硬地耍了个贫嘴。
栖迟深深吸了口气,继而低沉着嗓音道:舒服。
两人在这之后就都没有再交流,江藐边继续帮栖迟按摩,边看向桌案上的那幅双面百花刺绣,感慨着:这绣工真不错啊,看着水仙是水仙,海棠是海棠的
栖迟周身一凛,冷声问:你说什么?
江藐眨眨眼:这绣工、真不错。
下一句。
水仙是水仙,海棠是海棠嘶操!江藐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我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一月水仙呈素妆,二月迎春是海棠,三月桃杏花如锦,四月牡丹发浓香,五月榴花红似火,六月荷花满池塘
月令花歌,就是顺序!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月令花歌》
第79章人皮灯笼
栖迟推开了旅馆的窗户,让黎明潮湿微凉的空气流入房间,冲散了香烟的味道。
江藐揉了揉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到栖迟身后眺望着屋外阴沉沉的天空。
依旧是乌云密布,不见阳光。
好像自打咱们到了这里,就一直在下雨呢。江藐半垂着眼,反复开合着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很配不是么?栖迟淡淡道,这样的天,和唐宅发生的事。
是配江藐从鼻间发出了声闷哼,眼底划过一丝疲惫,恹恹道,累了,想回家睡觉。顿了顿又说,还想吃你做的饭。
嗯,回去就做。
两人在这之后便不再交流,看向屋外的眼神却是种相似的深沉。一如这蒙了层灰色罩子的连绵雨天。
这一晚,他们总算将唐宅所发生的一切都联系得差不多了
唐德庸的大太太卢珊,原是被称作河洛一脉的洛伊族后代。这个部族在先秦时便因战乱没落了,仅剩的残支颠沛流离至隋镇一带,便在此处的深山之中隐居。
洛伊族是个母系氏族,族人均信奉洛神。而浊禄戏最初的原型其实就是洛伊族用于祭祀洛神时的一种古老巫戏。将其演变为一类戏种的第一代创造者阿钰是个擅长制作皮影的大师,她将巫戏与皮影元素相结合,并且对外开枝散叶,这才使浊禄戏正式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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