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把蓝烟带去了他的房间,他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一句话不说披衣起床,提着油灯,把蓝烟领去了男奴居住的草棚屋。
草棚屋里没有灯火照明,当拉曼提着油灯,推开门时,蓝烟看到了里头那一双双或麻木或愤恨的眼睛,他们都带着镣铐,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有挨打的伤痕。
蓝烟后退了一步,但被拉曼推了进去,门被关上后,一切陷入了黑暗。
又来一个倒霉鬼。有人感叹了一句,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蓝烟摸着墙,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人,那人立刻大叫起来:嘿兔崽子,当心点!
不好意思。蓝烟道歉,然后贴着墙坐下,底下铺着稻草,不至于与冰冷的泥地直接接触。
黑暗中传来粗鲁的呼噜声,以及古怪的□□声,蓝烟扶着额头,这踏马叫什么事儿啊,他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清晨天还为亮,鸡舍的鸡刚打鸣,蓝烟就被一阵惨叫惊醒了。
拉曼欧文穿着麻布背心,戴着宽边草帽,挥舞着鞭子死命地抽打着门口的几个倒霉奴隶。起床了起床了,懒鬼们!得干活了,不干活可没饭吃。他吆喝道。
现在是秋季,秋耕地里的麦子金黄,马上就可以收割,蓝烟跟着他们一起到另一块空地上种植冬日可以收获的土豆和萝卜,蓝烟年纪小,获得了一把小铲铲,给他们放好的苗苗盖土就行,但他大少爷哪儿上来就会弄这个啊,盖得不是多就是少,在挨了几鞭子后,拉曼带了一个人过来教他。
一个跟蓝烟差不多大的男孩,灰色的头发,皮肤晒成了红褐色,脸上有一些雀斑,很冷漠,也不说话,只跟蓝烟示范了几下。
蓝烟发现他也没戴镣铐,是因为小孩不用戴吗?
蓝烟默默跟在他后头,监工拉曼过来见他盖得还行才再次走开。
你叫什么?蓝烟小声问道。
男孩不说话,嘴唇紧抿着。
你什么时候被抓来的?蓝烟再次问道,他想打探一些方便逃路的信息。
男孩一言不发,小铲翻弄地飞快,一会儿就把蓝烟甩开了,拉曼再次过来,甩了蓝烟两鞭子,催道:干快点,你个懒货!
蓝烟疼得呲牙咧嘴,但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当众反抗他,只能加快了速度。
日头渐渐起来了,晒得人脸上发烫,约八九点的样子,庄园宅邸里的佣人送早餐来了,大家结束了手中的活计后,都自觉领早饭去了。
男孩已经盖好了他那一排的苗土,站在田埂上,蓝烟连忙再次加快速度,他也饿了。
蓝烟大病刚愈,身体还有些虚,猛埋头干一阵,再抬起头,眼前不由黑了片刻,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男孩从田埂上跳下扶住了他。
谢谢。蓝烟用手背敲了敲额头,朝他笑道。
男孩猛得抽开手,脸上有些窘迫,走吧,再不去,早饭就没有了。他转身说道。
好的。蓝烟说。
大家的农用工具都放在一起,蓝烟跟着男孩把小铲铲也放了过去,然后在一旁的水沟里洗干净手,就去领早饭了。
早饭是黑面包和野菜糊糊汤,蓝烟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善良的胖女佣阿贝。
阿贝在霍尔家工作了许久,曾经是霍尔夫人的贴身侍女,在佣人之中地位很高,本不用干这种送餐到田地里来的粗活儿的。
蓝烟。金发胖女佣怜爱地看着蓝烟,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了两个更有营养的白面包和一个小苹果,塞进了蓝烟手里,这是她从厨房偷偷带出来的。
阿贝。蓝烟看着她,认真道。谢谢。这是真心帮助他的人。
我正在请求老爷,让他把你弄进厨房里,做一些轻松的活儿,没有下地这么幸苦。阿贝从另一个女佣手中拿过汤勺,在桶里舀起满满一勺绿色的糊糊汤,倒进了蓝烟的盘子。
她扶着蓝烟的肩旁带着他在一颗大榕树下的石头上坐下。
在这儿吃吧,我得看着你吃完才能离开。她说。
嗯。
那边拉曼已经挥舞着鞭子在催了,看到阿贝在这儿才没抽到蓝烟这儿来,但他阴寒的眼神瞪着,蓝烟也不得不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他感觉绿色糊糊的味道还不错,配着白面包吃刚好。
吃饱了吗?还吃吗?阿贝给他梳理着银色的头发。
蓝烟打了个饱嗝,说:不用了。
你得激灵点,不要再挨打了,中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药膏来抹抹。阿贝放下了蓝烟的袖子,他的手臂上有刚才挨打的鞭伤。袖子放下了,日头烈,你会晒伤的。
好的。蓝烟余光瞥见了刚才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男孩好像比刚才更冷漠了。对了,阿贝,你知道他是谁吗?蓝烟指向男孩。
第7章
噢,你是说丹吗?阿贝说。他跟你可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奴隶出身,父母都是卖身庄园的奴隶。
好了我该走了。阿贝慈爱地捏了捏蓝烟的脸,本来她是不会对蓝烟做出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的,可现在不同了,现在蓝烟的地位比她还要低,甚至还需要她的庇护。中午给你带好吃的。
谢谢。蓝烟说。
吃过早饭奴隶们继续翻地种菜苗,一直工作到中午,佣人再次来到田间送饭,阿贝却失约了,她没有来。
在看什么?丹问道。
蓝烟站在田埂上,遥望着庄园宅邸方向,太阳照在他身后,一阵清新的微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他摇摇头:没什么。
你又不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次次关照你的。丹说。
蓝烟走到水沟旁洗手,然后洗了把脸,丹也埋头洗脸,再抬头时却看着蓝烟愣住了。
丹,丹,过来吃饭了。一个女性奴隶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喊道。那些奴隶在处理另一块土地。
有人在喊你。蓝烟抬了抬下巴,拍了下丹的肩膀。
男孩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浮起不易察觉的薄红,回头倔强道:我不过去吃。
午餐依旧不见荤腥,两个干硬的黑面包,一份糊糊汤,蓝烟端着餐盘在阴凉处坐下,午饭后有半个小时休息的时间,倒是不用再急着一下吃完。
他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小凹谷中绿油油的牧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中蜿蜒而过,风景是好风景,就是现下情况太糟糕,蓝烟勉强吃了几口面包,就放下了,他现在的胃口不是太好,不是挑剔,虽然说他一个大少爷挑剔也情有可原,可当下确实是感觉胃有些不舒服了。
你吃不下吗?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