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悠悠,知了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不停地叫着,这种虫子在黑暗地底生活了十几年,只为一个夏季的狂欢,当然要尽情地呐喊。
尽管它们的叫声对人类来说十分地聒噪,但它确实是夏日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白日监工布莱恩每天清晨都会吩咐佣人用网兜把附近树上的蝉捕干净,以免影响到主人们休息,可再怎样捕捉,总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房间里放着一大盆冰块,十分地凉爽,房门和窗户都开着,穿堂风徐徐吹过,蓝烟趴在书桌上,听见萨利的话,瞌睡顿时醒了。
可以啊。蓝烟说道,他巴不得萨利能够上进一点呢。那你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还没有。萨利抓了抓头发,他比蓝烟大四岁,尽管笑容依旧羞涩,可成年男人的身体代表着他早就长大了。更何况爱森米斯城堡的伙食一向不错,他又长高了些,胸膛也厚实了许多。
没事,你先认字,多学一学多看一看,书中什么都有,你会找到你真正感兴趣的工作的。蓝烟说道。
萨利点点。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想什么开始都可以,我会把之前我的文学老师教我的也教给你。蓝烟笑着说道。
艾丽特端着冰镇的水果和蜂蜜酒进来了,听见他们的谈话,不由得多看了萨利几眼。能在这儿工作的佣人们都会阅读和书写,所以她有些意外。
从那时起,每天下午蓝烟都会花两个小时去教导萨利,直到他可以独立阅读,毕竟是成年人,既然有一颗想要学习的心,又有人耐心教导,萨利还是进步得很快的。
那努力劲儿都让蓝烟觉得萨利是不是想要立刻甩开他走人。毕竟他还是个佣人,布莱恩还会吩咐他做其他的事情。
当然,蓝烟也没有意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会让他为此刻对萨利的猜忌感到羞愧。
可能是各族暂时平静了下来,温斯特晚上时经常会邀请蓝烟一起去跟他用餐,萨利对此感到不解,因为在他看来,真王陛下真的是对蓝烟太好,他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享受的待遇几乎是与他同等的。
道尔顿说他找到了你说的水稻种子,在我们这儿那叫做奎克,整个大陆只有文蒙斯领地里的很少一部分地区的人会种植这种食物作为主食。它的产量不高,而且耗时耗力成本昂贵,我们这里的土壤也不适宜种植。
餐厅的圆桌铺着白色的桌布,中央摆着新鲜的玫瑰,银质的烛台上灯烛燃烧着,高窗外一片黑暗,这里只有温斯特和蓝烟两个人用餐,他刚才说的道尔顿是约卡纳庄园农场的管事。
蓝烟专心切着盘子里的小羊排,说道:我就是问问。他银睫低垂,认真地吃着东西。
温斯特则看着他,乌黑的眼眸犹如窗外的夜色,温柔又深不可测。昨夜我去歌剧院的时候遇上了乔蒂,她想邀请你去她家享用晚餐,为之前丹尼斯冲撞你的事情道歉。
什么?蓝烟抬起头。这都过去多久了,快两个月了吧?是什么道歉要拖这么久。这道歉一点都不诚心,我不去。
乔蒂擅长交际逢迎,她邀请你去的同时一定还会邀请其他人,他们举办的宴会会比这里举办的宴会更有趣些,如果你觉得无聊了可以去玩玩。温斯特说道。
更有趣些?应该是更放得开些吧?蓝烟问道:那你不去吗?
我不去,不过我会让艾德里安跟着你。
啊?算了吧,我不去。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这个邀请只是个借口,你去了代表你接受了他们的和解。
我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和解?又不是我的错,是丹尼斯每次主动招惹我。
温斯特端起高脚杯晃了晃,里头鲜红色的液体在里头晃悠着,散发出来的味道却不是酒香,而是一种奇异的异香,那不是单纯的酒,而是可以压制住他们对人类鲜血渴望的工具。正常来说,普通的狂躁喝了这种药酒都可以让他们短暂地平静下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温斯特问道。
摩利药酒,你父亲调制出来。蓝烟说道。
是的。温斯特说道。但是这种药酒只能压制我们身体,压制不了我们的思想。
什么意思?蓝烟不解地问道。
摩利药酒出来后白昼子民与暗夜子民的战争正式结束,但暗夜子民内部的战争却爆发了。温斯特说道。我父亲也在那场战争中受了重伤,这也是导致他登上真王之位后不到三百年就死去的重要原因。
那时候我们分为两个派系,保守派同意此后饮用药酒不滥杀人类,与人类和平共处,反对派则无法放弃肆意杀戮的感觉,无法放弃饮用鲜血的权力。
嗯,然后呢?蓝烟问道。
后来我父亲死去,母亲也跟着离开,我匆匆继承父亲的王座,也继承了这堆烂摊子。温斯特啜饮了一口药酒,鲜红的液体把他的唇瓣染得更娇艳欲滴,妖冶如同鬼魅。
蓝烟感觉温斯特回忆到这里时有些不开心,他猜测那时温斯特的年纪应该也不大,不然以他的性格,不至于对父母的离开那样耿耿于怀。
我提出可以圈养私人血奴,但是不允许伤害他们的性命,因为教会那边依然在盯着我们,如果反对派胜利了,战争又要卷土重来。我要想办法平息内乱,还要想办法把父亲和平的宗旨履行下去。
啊,然后呢?他们肯定同意了吧,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维亚肯了。蓝烟问道。
哪儿有那么简单,不过我用了一些手段逼迫他们而已。温斯特说道。只是压抑毕竟只是压抑,对鲜血的渴望若是无法消散,越是压制反而越是难以忍耐。
而现在,他们很多人大概是都活得太久了,太想要一场放纵的狂欢了,就像深埋在地底的蝉,期盼着终有一夏来到地上。他说道。
那跟戴维德兄妹有什么关系,你说这么多我还是没明白,我不想去,但是你好像想要我去。蓝烟吃完盘子里的食物,佣人给他撤走,换上了夏季的水果和蔬菜沙拉。
因为或许有一天,你会需要他们的帮助。这个古老的吸血鬼以一个长者的口吻说道。
什么意思?
你知道现在的维亚肯有十三个顶级氏族,当年可不止,当年大大小小的氏族很多,光是叫得上名号,有着领头力量的氏族就有将近三十个。
而戴维德家族,当年也是顶级氏族,与我的父族实力不相上下,而且,这个家族还是反对派的领头氏族。
蓝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他一直以为这上千年来,血族的顶级氏族只有现在这十三个。
不过也是,丹尼斯叫温斯特表舅,温斯特也说他是他祖父那一辈的亲戚,也就是说温斯特的祖父和丹尼斯的曾祖母是兄妹,或者是姐弟。而强大的梵卓族,又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与他们实力相差太远的家族呢。
反对派被我打压,成了各大保守派氏族的封臣,然后又被各族亲王镇压,许多都已经销声匿迹,或者全族灭绝。可现在
可现在许多氏族的亲王都已经改任。蓝烟接着温斯特的话说道。你不确定保守派是否还是保守派了。
是这样。温斯特说道。而据我所知,那些深处地下的反对派,依旧以戴维德家族为首,而戴维德家只剩两个纯血幼子,其余的势力都被我一一拔除,那两个幼子也是在我脚边长大。
温斯特说到这里,蓝烟想起了之前丹尼斯说过想要尝一尝他的血是什么味道的,而相对于暴躁的弟弟,姐姐乔蒂则稳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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