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吸血鬼以为逃过一劫,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已经穿过了广场,走到宫殿台阶前的蓝烟突然挣脱了温斯特的束缚,以极快地速度掠过人群
他跟温斯特不一样啊,他不是纯血,他曾是人类啊,他对血族没有归属感,他做不到温斯特一样地理智包容。
只听前头传来一声声的惊呼,那个吸血鬼男人抬起头的瞬间,便失去了性命,脖子被齐齐截断,头颅滚落进人群里,血液喷洒了三尺远,也溅到了少年白王洁白而瘦削的脸上。
新生的人群宛如热油之中滚落进了水滴,惊惧地炸了开来,各自慌乱地瞬移逃窜。
无头的尸体缓缓倒下,广场上已空无一人。蓝烟站在原地,纤白的手掌沾满了猩红鲜血,滴滴洒落在雪地。
他有些呆愣又有些悲伤地抬起手,看着
杀死吸血鬼的感觉,跟杀死人的感觉好像啊,血液都是温热的,粘腻的
却有着莫名的香味,莫名的吸引力
深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流下他瓷白细瘦的手腕,他凑近了,伸出嫣红的舌尖,正要
温斯特抓住了他染血的手,那种像是陷入梦境的吸引力也消失了,他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在做什么?他刚才,他刚才竟然想那种肮脏的血液,他竟然想
那种陌生的,宛如被什么东西掌控,紧紧攥住心脏的感觉
温斯特拿出手帕,握着他的手,细细擦掉他脸颊,手上的血迹,蓝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淡然和无奈。
我没有做错。他想。温斯特不应该责怪他,要是他敢责怪他
他该死!他故意说道。我读取了他的想法,他杀了很多人!他该死!
嗯,别怕。温斯特扔掉弄脏的手帕,拉着他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没有眼神的对视,蓝烟有些慌张。不止他一个,他们所有人,都该死!他们虽然没有折磨过我,但我要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
他细细碎碎地念叨解释着。
温斯特既心痛又无奈,转身紧紧抱住他。
蓝烟愣住了,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别怕好吗?温斯特说。
蓝烟抬起手擦了眼睛。哦,我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那些新生会跟随我们一起回维亚肯,分配进各族,会有人暗中处理。温斯特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鼻子上亲了亲,温柔地看着他。一些事情没有必要自己做,没有必要当众做,忍住那些无用的情绪,才能更好地凌驾他们,知道吗?
蓝烟点点头,也在温斯特的唇上亲吻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听你话的。
温斯特笑了。我的宝贝蓝烟是真正的白王,最厉害的那个。他在说蓝烟挣脱他的事情,要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蓝烟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一些。
这里的一些人类被叛党带走了,蓝烟与温斯特放出了剩下的人类,让他们躲进了安全的地方。那些人也早就知道了蓝烟被真王救走的事情,有一些人认识蓝烟,看到他的时候想上前问候,但惧怕于温斯特又止步不前。
临走时,蓝烟听见了他们在身后议论。
他也变成吸血鬼了吧?
肯定是转变了,听说他之前被那些人折磨地快死了,可是你看现在,他精神奕奕的。
那些人们,就这样看着那两个吸血鬼离开了昏暗的地宫,一黑一白,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略显瘦弱
他们带走了诺艾尔。蓝烟着急地说。
别慌,他们既然带走了他,就说明还想利用他。温斯特说。
你要去哪里?教宗宫里已经空空荡荡,这里曾经非常圣洁庄严,现在却被改造地不伦不类。
给你找点食物。温斯特带着他往侧殿厨房的方向走去。
好吧,不过我现在不饿。他们说还有人被关在□□亚兰城的地道里,因为关不下,没有全部带过来。说到这个,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我要去那里找一个孩子,现在外面那么冷,她逃跑的时候还穿着睡裙,我得赶紧去找她才行!
好,一会儿我们就去。温斯特说。
厨房的一侧木架上放着各种蔬菜,角落堆着十几个酒桶,温斯特闻了闻,这里也有调制好的摩利药酒,他从储物间存放餐具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玻璃杯,从酒桶中倒出了那种深红发黑的液体。蓝烟记得那味道,好像是他十三岁的时候,在温斯特的书房里,佣人没有及时把杯子收走,被他看到了,他以为是酒,看书的时候蒙头喝了一口,那味道,差点把他前天吃的早饭都吐出来。里头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实在算不得好闻好喝。
喝吧。温斯特递给他。
真的要喝吗?蓝烟僵硬地接过,尴尬地看着温斯特,脸上的表情都微微扭曲了,拿着杯子抻地远远地。
先闻闻,没有你想象中的难闻的。温斯特耐心道。
蓝烟露出恶心的表情。我以前闻过,可难闻了,一股臭味。
哪儿有那么夸张。温斯特笑道。就是一些药草的味道而已。
蓝烟捏着鼻子,把那杯液体迅速灌进胃里。
摩利药酒能缓解你对血液的渴望。温斯特说。他之前看到蓝烟竟然想去舔那个吸血鬼的血。事实上,一些无人教导的新生确实会因为好奇心去尝试不同的血液,但对身体会有极大的影响,即便是同类的血液,在彻底完成转变成为真正的吸血鬼后,吸食他们的血液也是有害的。
好吧。蓝烟拿起长桌上的茶壶,快速倒进嘴里冲掉残余的怪味。看来我以后都要跟这种奇怪的液体为伴了。
喝了药酒,他们匆匆赶去了隔壁的□□亚兰城,找到了与小女孩阿娜丝塔分开的河边。
水沟旁的脚印都被白雪覆盖了,蓝烟只能顺着她跑走的方向去找,他心里懊恼,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她,应该一醒来就先赶来这边找她的,那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河岸边都是低矮的木屋,住在这儿的人家都不会是什么富人,家中空空荡荡摆放几件廉价的家具,一眼就望得到头。
他顺着那个方向找了很远都没有找到,每一间屋子都打开看了,找过去,又找回来,翻来覆去。
这孩子,到底躲哪儿去了!
天气太冷了,他只顾着寻找屋里,却不想阿娜丝塔的尸体就无力地躺在木屋后的角落里,被白雪覆盖。
温斯特看着雪地上那个小小的人型,侧身挡住了蓝烟的视线。不在这儿,说不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这里距离你们出事的地方太近了,她肯定不敢躲在这里的,而且你也说了,你看见她跑远了。
那怎么办?现在都两三天了,她才九岁,被吓到话都不会说。
我们先去把地道里的人放出来,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温斯特牵着他的手,离开了那间寒冷而孤独的屋子。
地道里的尸体都还没有处理,一踏入其中,当日凄惨的回忆立刻侵袭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血鬼太过清晰的追忆力。想起可能死去的阿娜丝塔,还有为了就她而死去的瑞亚,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令蓝烟感觉极度的压抑和窒息。
这边的地道已经没有人点燃壁灯,一片昏暗,但夜视令他无视黑暗,他已经踏入了黑暗,成为了黑暗。
他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了下来,难受地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