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了个照面。
张公公率先行礼,这不是玲珑姑姑么,我就说今天出门隐约听到喜鹊叫呢。
您可真会说话。玲珑掩着嘴笑了笑。
倒是巧,今日姑姑也来青云阁。张公公并未问所谓何事,倒是玲珑主动说了起来,这不皇上恩典,下旨春猎时让娘娘伴驾,你是知道的,我家娘娘出行素来需要青云阁给备些东西。
贵妃娘娘金枝玉叶,当仔细些,那我就不打扰你替贵妃娘娘办事了,先行一步。
玲珑待人走远,转身进了青云阁,朝着听雨楼的方向走去。
宓葳蕤今日叫造办处的人来,主要是为了住在飘渺宫的那四十几个药人。
昨日决明提起,他当时不便表现的太过心软着急,今日得了旨意再做这事,缓一步,到底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从他唤了造办处的人过来开始,便像是开了闸,往日里安静的听雨楼今个格外热闹。
宓葳蕤看着同自己干儿子一道跪在地上的柳四喜,心道比起旁边的这个傻儿子,柳四喜不愧是在惠仁帝身边伺候的太监。
唱念做打,一应俱全。
他还没开口,话就被柳四喜说了个干净,且说得不仅天花乱坠,认错也认得利索。
都怪老奴这儿子有眼无珠,竟是没认出宓少师,还请宓少师大人有大量,看在他已经在慎刑司走了一遭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柳四喜说完,压着他儿子给宓葳蕤连磕三个响头。
宓葳蕤没急着叫起,柳公公,他自己要往死路上走,你说我还能拦着不成。
这不这不柳四喜哪知自己无往不利的法子在宓葳蕤面前会没了用处,他口中发苦,有些记恨宓葳蕤小肚鸡肠。
可想想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若是他遇到这般没眼色的,那还能让人活着在这给他磕头。
柳四喜看了眼自己认了将近三年的干儿子。
有些可惜。
毕竟傻归傻,却是难得合他的意。
被按着脑袋的傻儿子此时已是瘫坐在地,原本慎刑司走一遭,便去了他小半条命,要不是干爹来得及时,只怕自己就交代在了那。
可惜出了慎刑司,还有眼前这位干爹都要恭恭敬敬跪着的宓少师等着他。
见宓葳蕤不松口,柳四喜也是没了办法,正打算狠狠心,便听到:不过我虽然不能给他一条活路,但怎么说也得给柳公公一条活路,毕竟他可是柳公公的干儿子,我一向不爱做断人子孙的恶事。
这峰回路转可是吧把柳四喜激动个够呛。
当即便连连保证,宓少师日后若是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只管直言。还有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今后你指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行了,下去吧。宓葳蕤将人打发了。
这人暂且留着。
毕竟飘渺宫的用药记录还用得上他。
想来有了这一回,这人也不敢再随意欺辱那些居于飘渺宫的药人。
玲珑来时柳四喜正在听雨楼内哭诉,她并不知楼内是何人,直接被决明引到偏殿,之后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原本已有些不耐烦,待看到从听雨楼里走出来的柳四喜不停对听雨楼中的药仆说着好话,那点不耐烦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
柳四喜这么难缠的人物何曾会对区区下人这般客气。
玲珑姑娘,少师大人吩咐我带您进去。决明走过来。
玲珑脸上挂了笑,劳烦了。
应当的。
进屋后,她悄悄打量了宓葳蕤一眼,就这一眼,却是不让她有些失神。
宓葳蕤等了良久不见玲珑开口,心中疑惑,抬眸看过去,谁知对方正看着他面颊飞红,眉眼含春。
这般看他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宓葳蕤还记得玲珑这个名字,不正是前段时间在羲和宫咬出的那名长乐宫的宫女。
本以为被淑贵妃看重,全须全尾保下来的宫女会有几分不同之处,如此这般,许是他高看对方了。
对方不开口,宓葳蕤却不能任由她不说话,不知玲珑姑娘来听雨楼所谓何事?
光是看着眼前这人,玲珑便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异常快,更别说宓葳蕤出声询问。
听到宓葳蕤的话,玲珑虽回了神,可开口却发现原本常被淑贵妃夸赞的巧嘴,竟是磕磕绊绊起来。
索性宓葳蕤知晓了她的意思。
贵妃因正事召见,宓葳蕤没道理拒绝。
吩咐决明取来他的药箱,见玲珑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宓葳蕤不得不好心提醒了一句:玲珑姑娘在前面带路吧。
玲珑慌忙应声走到前,心中暗自羞恼。
宓葳蕤只作未见。
别说宓葳蕤见多了因他容貌而失神的人,跟着他的决明也见过不少,只是像玲珑这样,半晌还回不过神,回过神还冒冒失失的却是头一个。
长乐宫不同于此前去到的流霜阁和飘渺宫。
除去如今闲置的皇后居所凤栖宫,是距离惠仁帝住处永华宫最近的一所宫殿。
是以宓葳蕤与决明跟着玲珑并未走多久,便看到了长乐宫的大门。
在殿内等候的淑贵妃倒不着急。
只是觉得比起往常,这次玲珑出去做事时间不免久了些。
宓葳蕤经通传进殿后,就看到一美妇端坐在榻上,虽不曾见过被称作国色的喻苏母妃是何等绝色,单看面前的淑贵妃,在容貌上,绝对是不输他人的。
能让惠仁帝宠爱这么多年,也并非没有道理。
请安后,宓葳蕤便收回了目光。
玲珑已站到了淑贵妃近旁,主动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扇子,亲自为淑贵妃打扇。
宓少师可知香体丸和白玉膏?淑贵妃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出声问道,往日这两样东西都由国师来负责,今日听闻国师卧病在床,不知病情如何,便只得招少师来问问了。
曾听过。宓葳蕤惜字如金。
那此次出行,这两样东西便拜托宓少师了。宓葳蕤这副就事论事的态度,淑贵妃倒也不知再能说些什么。
贵妃娘娘放心,稍后回去,臣便着手炼制。宓葳蕤说着,还顺道给窦章在淑贵妃这上了一层眼药,这香体丸和白玉膏的工序并不繁琐,想来明日贵妃娘娘便可派人来听雨楼取药。
淑贵妃听罢,果然皱了眉。
窦章可是口口声声说着两样东西极为难得,炼制工序繁琐,还因此从她这抠走了不少银两。
怎么听宓葳蕤的话,这东西做起来似乎并不困难。
说来宓葳蕤能知道窦章说与淑贵妃有关香体丸和白玉膏的话,还是源于此前在白露山青丘殿的那次偷听。
当时偷听到最让他心惊的消息是,徐锦州乃窦章亲子。
有惊天秘闻在前,其他的话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况且之后他还紧盯着窦章从红玉手中抢过的玉盒,哪会在意红玉所说的香体丸和白玉膏。
若不是今日被淑贵妃召到长乐宫。
只怕再过些时日,他都会忘了这一茬。
宓葳蕤对于给窦章挖坑一事乐此不疲,实在是不待他费心,这人便主动给自己挖了坑,有现成的坑,他总不能装作没看到,那岂不是与自己为难。
淑贵妃此时也没了和宓葳蕤缠磨的心思,挥挥手,有些烦闷道:明日本宫会派人去听雨楼取药,宓少师到时可别让本宫的人扑了个空。
贵妃娘娘多虑了,自是不会的。宓葳蕤说罢起身告退。
待第二日。
玲珑原本想去听雨楼取药,可淑贵妃怎么可能派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做这等小事,便安排她去整理春猎出行需要的箱笼,怕露了心思,她也不敢主动开口,只得掩去心中的失落,神思不属地整理着淑贵妃的衣物。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