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喻苏,又看了看宓葳蕤,而后心如明镜。
宓葳蕤见喻苏的面色已恢复如常。
心中也安定下来。
殿下今后有事不必瞒着臣。宓葳蕤说着轻轻摩擦了下喻苏的脸颊,臣送东西,为的是讨殿下欢心,若是变作负担,只会让臣心生愧疚。
见喻苏便要开口,宓葳蕤用指尖抵住了他柔软的唇瓣,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而道:这东西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你不必管,我自有法子。宓葳蕤见喻苏不愿多言,便没有逼问,附近似乎有人开始走动了,东西臣送到了。殿下今后也不必太过担忧,若雪要比寻常的鼠兔聪明些,寻常人一般捉不住它。
喻苏点点头。
这模样看在宓葳蕤眼中,有些过分的乖巧,让人不由地想欺负他。
屋外,安顺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他轻轻敲了敲门,主子,宓少师,附近有人开始走动了。
殿下,若是有事,可让若雪传信给我。宓葳蕤说着,趁喻苏不备,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似是回味般,言语轻佻,阿娆比想象的还要甜。
今后遇事若是还打算瞒着臣的话,惩罚变换做这个好了。宓葳蕤在喻苏反应过来前,便迅速离开了秋霜阁。
喻苏原本还在想传信一事。
下一刻,察觉宓葳蕤做了什么,瞬间脸色爆红,想要追出去,可惜为时已晚。
安顺看着宓葳蕤安安稳稳地离开,扭头走进屋。
他不明白宓少师走时为何脸上为何笑意那么浓,待进屋看到主子又是一副恍惚模样,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有许多小问号。
等注意到窝在主子手中的鼠兔后,安顺自觉明白了真相,主子,这是若雪?宓少师寻回来的。
嗯。喻苏还没完全回过神。
那桌上的这个,奴婢便拿去处理掉了。安顺走过去。
等等。喻苏抬手拦住安顺,先不急,让跟着的影卫现在就去查,能送来这东西的人,不外乎是看我不顺眼的大哥四哥,去查查到底是这两人中的哪个。
是。安顺得了话便朝外走去,临出门前,喻苏再度开口:三皇子那里也去探探。
三皇子?
安顺不解,却并未多言,低声应诺后,匆匆离开。
喻苏想到让影卫去查喻轩,多半是因为今日那句突兀的关心。
他与喻轩素来没什么兄弟之情,便是兄长出于爱护,喻苏也觉得那话给他一种格外别扭的感觉。
查一查。
若是他多心,便再好不过,若不是,也能提前防范。
此时屋内只剩下喻苏一人,他将若雪放到地上后,看着若雪蹦跶着跑进卧房,才重新掀开厚厚的绸布。
绸布里侧已被血水沾湿,连同破碎的尸.体一同充斥着满满的恶意。
知道这并非宓葳蕤送与他的若雪。
原先压抑不住的戾气消减了不少,但喻苏仍旧不打算放过幕后之人。
出于谨慎,回宫至今,他都未曾动手做过什么,但自己这般作为,似乎让有些人觉得他软弱可欺。
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他要是再不做些什么,只怕下次,要的就是他的命了。
*
宓葳蕤回到围场的时间正好。
随行的太监正在清点猎物。
等他下马,立刻有太监上前,牵马的牵马,取猎物的取猎物,同时给他的猎物做上标记,以便区分。
他只需背着箭囊回住处梳洗一番,再去参加晚宴便可。
宓葳蕤让决明备了水放在屋内。
不过他并未急着梳洗,而是用灵气融进方才在喻苏那特地用衣袖沾到的血迹,做完这些,只是将衣袖放在一旁,就引来了不少活物。
他有意控制了灵气的分量,是以并不担心会引来猛兽。
不过,就是这些小东西才会更加恼人。
这个法术有些类似于种蛊,却并没有母蛊的存在,被引来的活物在灵气散尽之前,会一直不停寻找与灵气融合的血气。
不论沾了血水的东西是物,还是人。
秋霜阁那边他离开前就下了禁制,不必担心这些活物会寻过去。
宓葳蕤将灵气化作丝线,覆盖在行宫各处,一旦有活物寻到了血迹所在,他便能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此后只需等着便可。
做完这一切,宓葳蕤简单梳洗了一番。
原以为要花些功夫,却没想到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牵动的灵气另一端便传来愉悦的虫鸣。
喻苏派去的影卫寻到人时,便看到四皇子的贴身太监不停拍打着朝他飞扑的虫蛇。
那情景骇人的厉害。
可许是因为这些虫蛇皆无毒的缘故,骇人间又透着几分滑稽。
四皇子躲在一旁,零星有一两个虫蛇误伤,引得他大叫着让其他宫人驱赶。
除了跟随四皇子的太监和侍卫能勉强保持镇定,平日里伺候四皇子起居的几名宫女吓得也几欲昏厥,尖叫声隔着好几个院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偏偏灵气还未散尽,虫蛇便源源不断。
那影卫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赶忙回去给喻苏禀报。
经此一事,四皇子在快开宴前,才勉强派人给惠仁帝告了病。
惠仁帝听到太监的话,面上便露出几分不喜,既然病了,就趁早回宫,之后的围猎,让他都不必参加了。
那太监哪敢露出不满,惠仁帝说完,他便不敢再碍眼,匆匆退下。
宓葳蕤垂首抿了一口杯中佳酿,他坐的位置正在惠仁帝下首,能清楚地看到其他人的情态。惠仁帝贬斥四皇子时,众人都并无反应,倒是等他说到让四皇子不必再参加之后的围猎,贤王和三皇子表情皆变了变。
宓葳蕤可不认为这两人是出于担忧才会如此。
只怕之后的几天的围猎,连今日这般表面上的风平浪静都要被打破。
晚宴缺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实在是无伤大雅。
惠仁帝的心情显然也未曾受到影响,他频频举杯与臣子对饮,离开时已是脚步虚浮,淑贵妃一人差点没能扶住,还好李忠和柳四喜赶忙上前,才免得淑贵妃出丑。
只是李忠和柳四喜将惠仁帝扶住后,便听他说道:今晚朕去安修仪那歇息。
淑贵妃听到,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今夜槭枫山的行宫有不少人难以安眠。
淑贵妃是一个,四皇子也是一个。
知道被父皇当众贬斥的他,一脚踹翻了回禀的太监,还未等他继续,贴身宫女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主子,他惯是没眼力见,您何必与他计较呢。贴身宫女轻声细语,何况父子间哪有隔夜仇,明日主子好了,去皇上面前走一遭,皇上见了,自然不会再与主子计较。
你说的倒是有理。喻洲的怒火稍减,摆膳吧。
贴身宫女笑着应了。
揭开食盒,将其中的菜一道道摆到桌上,拿到最下面一层时,她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得了?喻洲走上前,便看到食盒内的菜用绸布盖着,他觉得这绸布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是没想起来在哪见到过。
贴身宫女嘀咕了一句,遂伸手去拿,也不知是什么菜,这般神神秘秘的。
绸布揭开,她便黑了脸,那碗中炖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看着便稀碎的厉害,这膳房的人怎么搞的,怎会拿这种东西给您,这怕是后厨剩下的边角料吧,也不知是哪个粗心地玩意儿,偷吃竟拿混了东西。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膳房问问。
你给爷站住!喻洲死死地盯着食盒中的东西。
那绸布被放在一边,露出里侧干涸的血迹。
喻洲想起了今日午膳后嘱咐太监做的事,这绸布是太监从他屋内的帘子上扯下来的,下人们住的地方这绸布多见得很,当时他还夸了一句对方心思缜密。
如此,碗中装着什么东西不言而喻。